前交州刺史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处心积虑设下这样的连环套就为了抓捕他。
到了这个程度他要是还想不明白之前都是眼前这人一手策划的,&nbp;&nbp;那才奇怪。
他就说为什么会被当地人给盯上,他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身边人少还带着家眷,再加上一看就不是骠国人,被盯上也正常。
而眼前这个少年郎虽然也不是骠国人,&nbp;&nbp;但是人家带的人多,&nbp;&nbp;而且一个个十分精干,&nbp;&nbp;看上去就不好惹,对比一下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
他原本也在猜测是不是两次遇到事情都是一个人所为,&nbp;&nbp;要不然也太凑巧了一些,对方仿佛对他的动向了若指掌一般。
结果没想到,这少年郎就是幕后黑手!
这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
前交州刺史很想问问,&nbp;&nbp;然而他的嘴都被堵上了。
程敬微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nbp;&nbp;除了吃饭不会放开的。
不过对方也可以趁着吃饭的时候询问,&nbp;&nbp;但一般他多问一句,程敬微就让他饿一顿。
三番两次下来,这位总算是学聪明了,不再多问,就怕多问一句连口饭吃都没有。
实际上程敬微给他们的饭也就是能够维持活着的状态而已,他们越是虚弱就越是办法逃走,&nbp;&nbp;比较好看管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nbp;&nbp;可以看得出来逃往的时候都没瘦的前刺史,没过两天就缩水了一圈,&nbp;&nbp;减肥效率简直十分惊人。
抓到了人,王安同也很高兴,连忙凑过来问道:“元帅,&nbp;&nbp;要给盟主写封信吗?”
程敬微轻笑一声:“不用,&nbp;&nbp;现在写信也不好送,&nbp;&nbp;不如等回去给猞猁狲一个惊喜。”
这个可太对王安同的胃口了,他立刻兴奋点头:“好。”
而就在程敬微琢磨着要怎么给骆时行惊喜的时候,骆时行正在思索能不能弄死那个经略使。
虽然经过了一路的颠簸,但是因为在受伤初期程敬微就给他用了药,再加上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没有一个是致命伤,所以在到达庄园没几天之后他就醒来了。
骆时行压根就不想多见他,所以一直是派两个人照顾他,此时经略使醒来他再恶心也得过去,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别说论演技,他也差不到哪儿去,反正经略使是没有看出来,甚至还拉着骆时行的手说道:“幸亏有你们,要不然我这一把年纪怕是要把命都留在交州了啊。”
骆时行面上带着十分虚伪的微笑说道:“这是经略使吉人天相。”
经略使长长出了口气:“其实之前被程小郎救出来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怕是此关难过,没想到你们那个什么药竟然如此有用,足可称神药啊。”
是的,要不是程敬微及时给他喂了磺胺,经略使还真未必能够活得下来。
说磺胺救了他一命也不为过。
骆时行勉强维持着笑容:“经略使命不该绝,天意如此。”
哎,这就是不想应付还不得不应付的情况,逼得他说话都十分简短了。
经略使十分郑重说道:“放心,你和程小郎的功劳我必定会上报朝廷。”
骆时行轻咳一声:“我们此次也是为了自己,交州动荡,我们日子也不好过,不敢居功。”
经略使却还是说道:“放心,我绝不是那种谋夺手下功勋之人!”
骆时行脸上的笑容都要撑不住了,谁特么想要在朝廷挂号啊,他们都巴不得朝廷别记得他们好吗?
能不能把这个人送走啊!
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人,骆时行轻咳一声说道:“北带县地处偏僻,物资贫瘠,恐怕不适合养伤,经略使如今已经恢复一些,可要回广府养伤?”
经略使立刻说道:“北带县只是地方略微狭窄而已,其他地方比广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府倒也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
如今经略使住在阿勒真的房子之内,骆时行为了不暴露庄园,只能也跟着住进来。
虽然他现在到哪儿都不可能受委屈,但别人家里怎么比得上自己家舒适自在?
更何况每天为了处理事情他还要来回奔波。
总不能让大佬们天天组团通勤吧?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大佬们年纪都不算小了,万一路上中暑怎么办?
怎么看都应该是他这个年轻人多跑两趟。
骆时行平白无故就牺牲了许多睡眠时间,生物钟被打乱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十分暴躁。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经略使非要待在北带县不回去。
对方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好全,但本身也不是致命伤,只要扛过感染和炎症的风险,接下来只要按时上药养着就行。
在哪儿养伤不是养伤呢?阿勒真那房子说起来盖得是不错,但是跟封疆大吏的府邸比起来肯定是没办法比的。
唯一比较先进的可能就是自来水,但他之前也说过,在有仆人可供使唤的情况下,自来水带来的改变也没那么大。
一开始他不明白,还是趁着经略使吃了药睡着之后,他跑回庄园吐槽的时候,李游道一针见血说道:“他在等山君的消息。”
骆时行有些困惑:“嗯?山君的消息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应该不知道山君是去追缉交州刺史了吧?”
李游道摇头:“不,他想要知道的是山君能不能镇压那些逆贼,取得胜利,若是山君赢了,他就能够回去,就算受伤,那些伤也是资本,但若是不能赢,他就要想办法打赢了才行,你要知道他可是带着数倍于逆贼的军队过来的,如今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若不能赢,他没办法跟朝廷交代。”
朝廷对岭南这边管得松也是有限度的,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
骆时行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他还等着阿微打赢了给他脸上贴金呢?”
那么多士兵啊,就这么被一个废物经略使给坑了,哪怕这些人跟骆时行没啥关系,骆时行想一想也觉得有些心疼。
这要是他们有这么多人就好了,整个交州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魏思温倒是很平和,劝说道:“这事儿就算他不主动,到时候朝廷也是把功劳算在他头上的,反正你跟山君也不想要这一份功劳,不如跟他换点实在的好处。”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他们又是出钱又是出人,不换点好处怎么能行?
骆时行生气归生气,这方面还是看得明白的,直接挽袖子说道:“看我的。”
他倒也没有真的去跟经略使要东西,他准备先迂回一点,这年头都讲究一个含蓄美,若是经略使不愿意的话,那他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所谓的迂回具体就表现在经常在经略使“看不见”的地方,表现的十分忧愁,皱眉叹气样样不落。
嗯,看不见只是理论上的看不见,实际上骆时行就是要让他看的,怎么能让他看不见呢?
他一个人不好实施,可如今在经略使身边照顾他的是自己人,想要引导一下还是可以的。
经略使大概是伤养的差不多,并且对坑了那么多士兵也没什么愧疚之心,居然还有心思怜香惜玉。
见到骆时行不开心便走过来问道:“猞猁狲何以如此忧愁?”
骆时行仿佛被吓到一样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外面闷热,您怎么出来了?”
经略使笑道:“总是在房间里闷着也没意思,正巧这园子里花开灿烂,便出来走走,猞猁狲还没说为何对着这满园的鲜花还愁眉不展呢?”
骆时行只好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愧疚,之前不该对您撒谎的,其实北带县的士兵的确不少,主要是因为之前我们曾经被狼群袭击过,就召集了许□□流去巡山,这些人别的不用做,就专门巡山驱赶野兽,只是人数众多,超过了北带县应该有的数目,所以不敢让您知道,可……当初若是让他们也跟着您去就好了,也不至于……”
他低着头表现的又委屈又惭愧,经略使一看连忙说道:“这也怪不得你,谁能料到那些逆贼竟然如此凶残,竟然用百姓之性命来威胁我,就算我带着北带县的兵力过去也是杯水车薪。”
骆时行:……
好家伙,这就已经想到了开脱的说法了?
看来这位经略使大人这几天养伤也不是白养的啊,反正逆贼已经大概率被打败,他们说的话也没人信,反驳不了经略使。
更何况他们烧杀掳掠是真的,屠城屠了小一半也是真的,说他们用胶州城的老百姓来威胁经略使,那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骆时行都快把牙咬碎了,只要恨恨说道:“那些逆贼当真是猪狗不如!”
说完之后他又叹气说道:“可是这一次,山君带人出去只怕很多人都看到,说不定就要有人弹劾我义兄,您……能不能先跟我说说阿兄这一次罪名大概有多严重,还有办法救一救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经略使,经略使心头一软:“放心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们补一张募兵文书,就说经过我同意便是,唔,现在就写!”
经略使想到了之前白木族族长的所作所为,觉得骆时行的担忧十分有道理,还是先写了避免夜长梦多。
而他也聪明在写文书的时候,关于募兵人数并没有写确切数字,而是空了出来,那意思很明显,让阿勒真他们随便填写。
就当是他卖个人情给北带县,毕竟是救命之恩,总要有一些表示的。
反正别说北带县,就是整个瓯雒族都没多少人,这个数目在一个他能承受的大致范围内,所以让对方随便填写也没关系。
然而经略使大概万万想不到,他们除了驻扎在北带县的那些士兵之外,剩下还有驻扎在一带一路上其他部族的士兵都猫着藏着呢。
全部算上的话,那人数也不算少。
骆时行拿到文书之后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有了这份文书,他们手上的兵也算是过了明路,以后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骆时行让阿勒真将文书守好,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有传令兵过来单膝跪地说道:“报,郎主已经带兵归来,并且活捉交州刺史一家,命我等前来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