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同刚想问什么,&nbp;&nbp;程敬微就把他喊过去说道:“阿狗,过来。”
王安同立刻跑了过去,然后就听到程敬微小声跟他说:“带几个人,&nbp;&nbp;一路暗中护送逻盛回归蒙舍诏,&nbp;&nbp;若是中途遇到伏击,&nbp;&nbp;把人救出来之后就再带回来。”
王安同挠了挠头干脆放弃了思考,反正他们家元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
在送逻盛走的时候,骆时行跟他说道:“我已经通知了世子,之前他曾回信说会在交界处派人迎接你回归,&nbp;&nbp;为了保证阁下路上安全,&nbp;&nbp;我安排了十个护卫,&nbp;&nbp;相信能够平安将阁下送回蒙舍诏。”
逻盛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要放了他,他表情十分复杂地看了看骆时行,&nbp;&nbp;又看了看程敬微,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走之后,骆时行瞬间换下了之前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不怀好意地笑道:“相信盛逻皮会给他带来一个惊喜的。”
盛逻皮的确是给逻盛了一个巨大的惊喜——在踏出交州地界的时候,他就受到了刺杀。
刺客出现的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北带县出尔反尔,&nbp;&nbp;但是这也说不通,&nbp;&nbp;对方如果真的要杀他的话,何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王安同还带人把他救了下来,然后将那些刺客尽数歼灭。
逻盛看着王安同,表情十分警惕。
虽然是程敬微带人把他抓走的,&nbp;&nbp;但当时动手的是王安同,&nbp;&nbp;这家伙长了一张唐人的脸,&nbp;&nbp;然而却粗鲁无礼,&nbp;&nbp;给逻盛留下了心理阴影。
是以在看到王安同之后,他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王安同嗤笑一声:“别看我,是大令担心十个护卫敌不过山匪才让我们暗中护送的,不过这些人,不像是山匪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刺客的面巾挑去。
逻盛在看到那些刺客的面容之后,顿时表情一僵,瞳孔略微收缩,立刻说道:“看看他们的后腰。”
王安同顿时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有这爱好?”
逻盛差点没被他气死,怒目而视:“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标记!”
王安同当然是明白逻盛的意思的,他就是故意要气着对方,反正他对于骆时行把人直接放走这件事情不太赞同。
那些刺客被翻过来之后,掀开衣服就能看到后腰上居然真的有狼头状的刺青。
王安同看了看那个刺青评价说道:“形似而神不似,不好看,不好看。”
逻盛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咬牙说道:“逆子!”
王安同的听力那可不一般,也就比狼稍微差那么一点,他听后立刻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逻盛闭了闭眼,他已经认出来这些人是盛逻皮派出来的人。
一时之间他想了许多,开始怀疑骆时行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是跟盛逻皮做了什么交易,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刺杀,更甚至他怀疑正是因为盛逻皮已经继位为王,所以对方才要放了他。
就在他猜想这些的时候,王安同那里收到了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转头看向逻盛问道:“阁下如今遇刺怕是处境不好,如今你是继续前行还是跟我们回北带县?”
逻盛抬头看向王安同:“你能做主?”
王安同笑了笑:“这个主还是能做的,到时候我会禀报县令,县令想必也同意。”
逻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周都是北带县的人,无论他作何选择,都有些进退维谷,如今只能赌骆时行真的不想要他的性命。
至于蒙舍诏……反正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他沉声说道:“我跟你们回去。”
王安同似乎也并不意外,直接带着他又回到了北带县。
骆时行看着逻盛说道:“看来你的儿子并不希望你回去。”
逻盛沉着脸说道:“县令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骆时行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北带县当个平民,第二就是用另外一种方法回归蒙舍诏,夺回你的王位。”
逻盛看向骆时行半晌才问道:“县令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父子相残吧。”
骆时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那……阁下的选择呢?”
逻盛闭了闭眼说道:“阁下如何送我回去?”
骆时行一听就知道了他的选择,便说道:“阁下还请稍待两天,此事我需要禀报朝廷才行。”
逻盛什么都没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这个小县令。
他被人带下去之后,王安同才一脸兴奋问道:“猞猁狲是想让蒙舍诏内乱?”
骆时行冷笑说道:“不然呢?真当我会好心放他走吗?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让他那么简单的死太便宜他了。”
王安同有些不解问道:“可是,万一他选择不回去呢?”
骆时行摇头:“不可能,没有人能舍得权利。”
“可是他之前不还称赞盛逻皮继位的选择吗?”
骆时行十分耐心解释说道:“那是因为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从大局来看,盛逻皮这么做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王安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还想问什么,结果刚张嘴就被程敬微拎着领子丢到了一边没好气说道:“有问题去找总理他们问,实在不行就自己想想,好好动动脑子,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吗?”
王安同听后立刻怂了吧唧地缩到了角落,他才懒得动脑子呢,反正有猞猁狲跟山君,他只要听话就行了。
不得不说,王安同在打仗方面的确是有天赋的,程敬微打仗是走一步看十步,他不是,他全凭直觉,然而基本上每次判断都是正确的。
这也算是另类的一种老天赏饭吃。
骆时行拍了程敬微一下说道:“有话好好说,别吓唬他。”
程敬微解释说道:“他又不笨,之前教了他那么多,他还不会自己思考,我看就是打得少了。”
骆时行对着王安同耸了耸肩,表达了自己的爱莫能助。
他转头对程敬微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件事情得让朝廷出面。”
程敬微想了想:“就说我们从邆睒诏那里抢回来的?”
骆时行说道:“唔,不如说是邆睒诏主动挑衅,我们跟蒙舍诏联合反击,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将他带了回来。”
骆时行说完之后忍不住咂咂嘴,感觉终于明白了有的时候看不同的史书对一件事情记录不相同的情况是怎么来的了。
他们在颠倒黑白的路上真是越走越远,明明一开始他们也只是想要从蒙舍诏那里夺回被抢走的秘色瓷而已,怎么转头就开始搅动国际风云了?
程敬微说道:“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接着让魏翁来写奏疏,你誊抄吧。”
骆时行深以为然,其实如果让他写他也能写出来,但是属于御史大夫那种特有的骂人不带脏字和祖传的阴阳怪气比起来,他写得就显得直白很多。
魏思温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此时听到程敬微跟骆时行的意思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他认真思索一番说道:“朝廷还会放逻盛回去?”
骆时行笑道:“蒙舍诏跟大唐又不是敌对关系,朝廷留下他有什么用?放回去反而更有用啊,蒙舍诏这么热闹,吐蕃想要完全控制蒙舍诏是很难的,父子争位的话,除了本国的支持,吐蕃和大唐的意见尤为重要。”
程敬微解释说道:“主要也得看盛逻皮聪不聪明,他如果投靠大唐的话,大唐应该不会放任蒙舍诏动荡,不过这个人……我看够呛。”
当初派人截杀交州刺史就是盛逻皮下的命令,这人脑子就不是很清楚。
斥候都没有探听到完整的消息你就动手,这下好了,事情搞大了吧?
如果蒙舍诏在大唐的控制之下,那么一个废物国王对于大唐来说还是有好处的,但现在大唐跟吐蕃正在角力,六诏的位置尤其重要,还是让聪明人上位吧。
魏思温忍不住感慨:“你俩可真是混朝廷的好苗子。”
像是他,对于这种国家之间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就不是很明白,这俩人小小年纪就一手制造出了蒙舍诏的内乱以及蒙舍诏跟邆睒诏的战争。
骆时行心想他才不想混朝廷呢,朝廷哪儿有他在这里当山大王有意思。
他写了奏疏之后就将逻盛跟奏疏全都送到了经略使那里,之前那次是特殊情况,他还可以说是经略使拒不合作,所以他逼不得已才越过上峰。
如今这件事情就算经略使再智障也应该不会隐瞒,再越过他就不好了。
与此同时,骆时行特地命人制造的寿礼也随之送到了广府。
经略使这次的确学聪明了,直接连面都没露,就让人给换了路引,还派人护送北带县的队伍去了洛阳——他怕这个队伍再出点什么事情,到时候朝廷又要斥责他。
幸好这一次因为是光明正大地走官路,所以去往洛阳道路还是很顺畅的。
可以想见,当鸿胪寺接到被送过来的逻盛的时候,从上到下都处在一种茫然状态。
鸿胪寺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仰头长叹一声:“为什么又是北带县啊?他们怎么这么能耐?”
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家已死的先王给弄了来,神仙都没你们有本事啊!
最可气的是那个北带县令还说给朝廷一个惊喜,这哪儿是惊喜?这是只有惊没有喜!
只不过骆时行说惊喜,那自然是有惊喜的,鸿胪寺收到的是惊,太后收到的则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