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有些茫然地看着王安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把这几个县令都给抓了来?”
王安同虽然疲惫但还是十分欢快的点了点头:“对啊。”
“不是,&nbp;&nbp;你抓他们做什么?”骆时行十分不明白这只狗子又发什么疯,他下意识地看向程敬微。
程敬微立刻说道:“我也不知道。”
王安同解释说道:“昨天我派人严加审问,问出了这次动乱的主谋,&nbp;&nbp;将主谋抓起来之后又问出来如今交州城内盘踞的势力背后都是有人支撑的,&nbp;&nbp;分别是这三个县的县令,那些人还说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县令指使的。”
骆时行听的一愣一愣的,&nbp;&nbp;一开始还有些没想明白:“这几个县令插手州城做什么?距离他们的地盘有点远啊?”
程敬微坐在一旁给他倒了一盏水说道:“恐怕是这几位县令之前将交州刺史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吧。”
王安同立刻点头:“对对对,我派人审问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骆时行了然,这个倒也不奇怪,&nbp;&nbp;朝廷派来的刺史三番四次在此地折戟沉沙,&nbp;&nbp;最后肯定会形成一种局面——交州刺史之位虽然空缺但没人敢来。
那么到时候就必然要在交州的这几个县令之间选一位上来,&nbp;&nbp;否则刺史之位就只能一直空悬了啊。
这几个县令是觉得自己有希望,所以在升官之前就想先暗中将交州的势力整顿一番,等到接手交州刺史之后,&nbp;&nbp;直接将交州城导入正轨,到时候来个一鸣惊人,&nbp;&nbp;在朝廷那里留下深刻印象也是不错的。
万一将来有机会调走呢?
虽然进入中枢很难,&nbp;&nbp;但是人总要有梦想的嘛。
在这个过程中,&nbp;&nbp;他们都没把骆时行放在眼里。
第一这位县令年纪太小,第二,&nbp;&nbp;他刚当了两年县令。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没有竞争力,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忽视了骆时行,结果没想到最后胜出的居然是骆时行。
一时之间三个县令都颇有些暗恨,&nbp;&nbp;再厉害有什么用?也比不上人家出身汉族啊。
是的,&nbp;&nbp;这几个县令没有想那么多,&nbp;&nbp;也不知道北带县如今多么繁荣,&nbp;&nbp;只以为因为骆时行是汉人朝廷才选他。
朝廷往交州安置汉人官员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事情,&nbp;&nbp;一看就能看出来的。
只不过这几位县令虽然想过要给骆时行下马威,但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他们都是当官的,知道红线不能碰,简单的为难没关系,但若是真的搞出大事情,到时候他们的为官生涯也就走到头了。
可以说昨天的事情完全是因为那些地痞流氓最近日子过太好,横行乡里无人管束,普通人见了他们都要避开,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简而言之就是膨胀了。
膨胀之后的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跟刺史掰掰手腕,把刺史赶走,然后让交州城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他们当交州城的地下主人。
结果没想到这位刺史手腕这么强硬,直接把他们全抓了,等刑具都摆上来之后,他们的头脑这才清醒过来,然而为时已晚,他们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自然也没什么骨气。
于是他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那几个县令身上,争取给自己减刑,反正刑罚之下胡乱攀咬的都有,更何况这几个县令还真不无辜呢?
骆时行听了整件事情便问道:“所以你就把这些县令给抓了?当时只凭着一些口供没有确切证据你就敢抓人?”
他都惊了,只是一些混混的口供啊,都没有真实证据他就把人给抓了?
程敬微也在一旁问道:“为什么不上报?”
王安同缩了缩脖子说道:“本来想报的,但是昨天过来看到你们两个要睡了就没打扰。”
骆时行跟程敬微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不好意思。
狗子别的能力或许没有,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很不错,估计是真的不太好打扰他们。
骆时行轻咳一声说道:“那你也不该直接抓人,下次要有确切证据才行,要不然被这些县令反咬一口怎么处理?”
本来他们是有理的一方,只要耐心拿到证据,到时候必然能够将这几个县令依法归案,现在……还要思考怎么处理他们。
王安同立刻说道:“不用担心,他们都招了!”
骆时行愣了一下:“招……招了?你干了什么?”
“抓来就……审问了啊。”王安同一脸坦然。
骆时行懵了一瞬:“所以你就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不仅把人给抓了还审问了?万一他们说你屈打成招怎么办?”
王安同歪了歪脑袋:“可是他们的手下也都承认了啊。”
骆时行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他试着捋了捋思路,发现这件事情大概也只有一根筋的王安同能做的出来。
他的逻辑很简单,有人供出了县令,那就抓回来审问,审问出来了那就结案啊。
程敬微看着小猞猁坐在那里沉默,忍不住笑道:“咳,却也不用担心他们反咬一口,他们想要反咬也要有地方去申冤。”
这些县令想要申冤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找经略使,让经略使做主,但是从经略使的性格来看,估计他应该不会管。
第二条路就是上京去申冤,这个……要是真能走到洛阳还要克服语言问题,这里的方言跟雅言相差太多了啊。
骆时行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忍不住失笑:“阿狗这算不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估计那三个县令肯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们哪怕知道有了新的刺史也没派人叮嘱这些人收手估计就是觉得新刺史不会轻易动手。
如果换成骆时行的话,他肯定也有顾虑,因为在这个时代民告官属于大逆不道,需要有确凿证据才行,不能听风就是雨。
听上去好像是特别没有人权,但谁让这是封建时代呢?骆时行未必站在那些官员的一边,但是为了保护告官员的平民也要小心谨慎,哪怕这些平民也不怎么值得保护。
现在看来这样的小心谨慎完全没必要,略一分析就发现,只要他能把交州城稳定下来,那交州就是他的天下。
可是骆时行一点都不开心,他十分生气的一拍案几:“这些人就不能老实一下吗?非要给我们找事情?”
王安同咧嘴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一夜之间跑三个县城把人给抓回来,骆时行估摸着这孩子别说一夜没睡,很可能连饭都没吃。
他一边让人给王安同安排早饭一边说道:“吃完了你就先去休息吧。”
说完他转头对程敬微抱怨说道:“交州一共才六个县城,之前有两个县城被叛贼占领,县令被杀,现在空缺,结果如今这三个县令也保不住,我这成光杆司令了啊。”
算来算去居然只有北带县有这么一个县令,还是骆时行担心自己老窝被占,临走之前努力争取来的,这就离谱啊!
好在联盟也有司令这个官职,只不过平日里不设置,只有出征的时候才会设置,所以程敬微倒也能听明白光杆司令的意思。
他一时之间也有些发愁,没有人干活,骆时行这个刺史官位再高有什么用?
就在这个时候李游道他们也过来,正巧听到了骆时行的抱怨问道:“县令怎么了?”
骆时行无奈只好跟大家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李游道等人本来心情还算可以,虽然住的地方不好,但有的时候越是这样越能让人燃起斗志。
把一个破败的地方建设成百姓安居乐业的繁华城池,这样的成就感是什么都买不来的。
哪怕很困难,但人总要有梦想的嘛。
然而这个梦想还没实施就先碎了一半,大家扶着案几缓缓坐下,消化了一下信息之后,王璿呆滞问道:“所以……现在……是没有县令了?”
骆时行沉痛点头,然后说道:“我打算招各县人才过来进行考试,考试合格者暂为县令,但是这个还得跟朝廷申请。”
县令也是要入吏部档案的,不是骆时行说任命谁就任命谁,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李游道等人闭了闭眼,深深觉得这真是个烂摊子,忍不住扶额:“可问题是这里哪儿有那么多读书人呢?”
骆时行望天:“咱们北带县挺多人呢啊。”
裴行本有些无奈:“他们就算学识足够,也未必能安抚当地人。”
骆时行嘿嘿笑道:“我让他们带兵去。”
众人对视一眼,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你是打算让他们带兵过去,不听话的全部抓起来是吧?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有效,如果在中原肯定不能这么干。
然而问题是在岭南,对那些蛮人瞻前顾后反而麻烦,这种方式可能是最好的。
崔神基在一旁说道:“正巧,也要派人回北带县喊人带东西,一起了吧。”
骆时行无奈:“哎,临走的时候还说过不想让北带县往州城输送太多东西,结果到最后……还是这样,也不知道朝廷那边会不会给我们拨款哦。”
骆时行虽然卖惨卖得顺手,但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交州的问题是交州百姓自己搞出来的,他们不造反怎么会这样呢?是纯纯的,跟天灾完全没关系,万一朝廷觉得不是天灾不需要拨款可怎么办?
而就在骆时行担忧的时候,经略使给骆时行写了封信过来:把你们的府库清理一下,朝廷的拨款来了。
哦,不仅有朝廷的拨款,还有中原各界人士的募捐,数量不少,为防路上有贼人心生贪念,要不你们派人来取吧。
骆时行:???募捐?他没要募捐啊。&nbp;&nbp;w&nbp;&nbp;,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