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从一天比一天炎热,到渐渐会感觉到一丝秋意,近一周起伏不定的气温,似乎在预示着夏天最后的挣扎即将落败。
月,放在往年应该没有那么快感受到秋天的逼近——今年的秋天较过去来得快许多。
距离新人公演宣传还有一个月。
美智子妈妈和司都重新回到了忙碌的日常,晴美已经可以独自照顾自己了,她的日常行动没有问题,恢复得出人意料地好。
但她的舞蹈依旧没有起色。
在想要跟上节拍跳跃或旋转的时候,总会慢一拍,摄像机录下的练习视频中,动作和音乐永远合不上。
除此之外,一些需要柔韧度的动作也无法很好完成,下腰和抬腿就像一秒拍的定格动画一样,一帧一帧地,流畅不起来。
但晴美没有放弃,她什么也不去想,用舞蹈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塞满。
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只有不停跳下去。
不想辜负所有人的期待,不想辜负大家为她争取到的机会,不想辜负好不容易宽容了一次的命运。
“只要我的身体还有知觉,只要还能走路,我就一定能跳舞。”
复健对晴美来说,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别人总以为她会感觉到枯燥和痛苦,但她满怀感恩和喜悦。
所以继续跳吧,不要停下来,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都不要停下来。
羽生和晴美再一次回到了用le交流的日子,就像是现在想来已经有些遥远模糊了的过去,两年多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各自拼搏着。
当初为了能考入宝冢的晴美,和初入成年组想要获得一席之地的羽生,也是这样艰辛地训练,一点一点提高自己的水准。
也是这样累得精疲力竭,再向对方发去自己很好的邮件。
那么久远,远到当初自己的模样都记不清,却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
鼓动的心跳,燥热的血,坚定的眼神和不服输的灵魂。
晴美现在要再一次向舞台发起冲击,比当年更艰难的状况,和当年一样紧张的时间。
“今天感觉又好了一些啊,结弦君呢?一定也没问题吧?”
晴美这样向羽生简单带过一天的汗水,对方也只把喜悦告知于她。
获得了奥运冠军后,压力前所未有地增加了,虽然对自己不是失去了信心,但的确状态有了波动。
羽生也在拼尽全力想要超越那个叫做“索契冬奥会男子单人滑冠军”的羽生结弦,他的状态也同样比当年更专注了。
远隔重洋又互相并肩,明明一天下来已经非常疲惫了,简单的问候却可以让人轻松起来。
这或许就是爱能带来的力量。
晴美慢慢地可以完全跟上音乐的节拍,虽然动作还不能做到最舒展。
她开始着重练习歌唱——她持续了基础的发声练习已经很久了,完整的唱段连续却刚刚开始。
因为过早练习唱歌,还不能做到完全掌控的声带可能会受到损伤,这对想要长久活跃在舞台上的晴美很不利。
晴美终于开始沉浸到伊丽莎白的角色中,整日练习唱段和台词时,距离新人公演开演还有一周。
为了确认是否能公布新人公演的参演人员,组长再一次来到医院,这一次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由于名字被写在了探视人员名单上,所以没有医护人员再去通知晴美有人探视。
晴美正在专注地练习着,丝毫未察觉有人已经来到了复健房间的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门的隔音很好,高翔没有听到晴美的演唱水准,但她看到了一出一个人的独角戏。
晴美正在表演的片段是夜船,也就是伊丽莎白和弗朗茨在年老之后的见面,明明清楚两人的心中还有彼此,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在一起,就像两只交错的小船,只是一次交汇,终将渐行渐远的片段。
晴美没有对戏的对象,柚香光还在忙着本公演,这几天她替役鲁道夫,压力比饰演起义成员大不少。
新人公演的排练是由副组长饰演伊丽莎白,带着这些期数不大的“小年轻们”过的全场。
原本副组长还想要再定一个替补伊丽莎白,当作万一晴美无法准时出演的候补,被组长高翔劝止了。
高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劝止这一行为,明明这是最稳妥的。
直到她看到晴美的独角戏,她突然就明白——这是她对晴美演技的自信。
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时拥有完美的歌喉、精湛的舞技,但在台上她们一样可以打动观众。
那是吸引人们的目光的能力,和能感染所有人的演技。
伊丽莎白本来也没有什么舞蹈片段,晴美的舞蹈练习只是为了效果能够更好、动作可以更流畅。
她现在已经完全又掌握了身体的操控,她的肢体和表情,告诉高翔,她就是伊丽莎白。
晴美弯着腰,表情麻木,眼中是疲惫和悲伤。
她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眼中闪过怀念和不忍,她似乎又想到了这么多年的生活、想到她失去的自由和爱,她的情绪努力隐忍,她和弗朗茨渐行渐远。
他们永远不可能像普通的夫妇那样相扶老去了,他们就这样交错。
伊丽莎白没有回头,她离开了弗朗茨。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高翔便泪流满面。
她想到的是这些年在剧团坚持,错过的和抛弃的,失去的和向往的。
她也是这样坚定地告别了那个人。
晴美在这场戏过去后很久,才从角色中抽离,她打算去看一下录像机中自己的表现。
柚香光和明日海曾经都抽空来过几次,和她讲解了走位等等,但她终究没有办法去稽古场和大家一起排练,在走位等方面还需要反复琢磨。
然后她在抬眼时看到了擦拭好眼泪的组长。
高翔见她看到了自己,便敲门示意,她想和晴美面对面谈一下。
新人公演的名单可以公布了。
高翔组长要求晴美最后再为她表演一段唱段,她可以根据她的歌唱恢复程度决定到时候需不需要降key。
她相信就算是降key,眼前的伊丽莎白也可以折服大部分观众。
晴美并不知道组长的想法,她决定唱之前考核的时候就唱过的,《我只属于我自己》。
晴美的声音没有那么清亮了,她的声音带了沙哑,这是她强行发声的证明。
她的歌唱变得用力,不再那么轻松,但她没有唱错一个音。
晴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演唱中想了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带入了角色。
或许她再一次想到了……如果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完成的,是拼命也要做到的……
那就是梦想,是永远追逐梦想的、灼热的赤忱。
她就像走钢丝的人,在摇摇欲坠中完成了整场演出,但她没有掉下那根钢丝,她用竭力的演唱完成了每个高翔认为她达不到的高音。
或许还有点颤抖,甚至几度在破音的边缘,她还是完成了。
这种带着颤抖的声线,加上她的演技,高翔竟然觉得这也是一个完美的伊丽莎白。
那是不完美的声线塑造的伊丽莎白,她巧妙地将每一个颤抖与情绪柔和,在破音将至的时候她会弥补更激烈的表情和动作,所以这一些不稳定的演唱,似乎都成为她表演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天才,高翔再一次认同了当年教导晴美的老师所说的话。
天才会利用好每一个优势,弥补自身的不足,她可以在逆境中顽强前行,达成出人意料的目标。
就算曾经濒临死亡、曾经差点瘫痪、曾经被判定不可能在踏上舞台。
她也可以站起来、跳起来、唱出来,挺过所有艰难,告诉世界,她的命运只属于她自己。
“新人公演的时间和卡斯都确认了,麻烦大家抓紧宣传,这次的时间有些紧张,但我相信演出不会让我们失望。”
高桥在回到剧团后这样说道,然后她向新人公演的所有参与者道“明天羽海真夜会回到剧团进行最后的排练,希望大家能配合她,完成一部高质量的演出。”
没有人相信晴美真的可以这么快地返回舞台,所以成员都做好了排练时反复重来的准备。
柚香光则满怀自信,她早就知道晴美会回到剧团,她迫不及待地想和晴美一起再站上舞台。
像一切都没发生时那样,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回到现实。
晴美带着两位随行护理人员、一位营养师和一位复健医生一起重新回到了剧团,之后的半年到一年,她可能都是这样的配置。
毕竟晴美的复查还要继续,现在的稳定不代表一直无碍,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部分。
医生对她的警告是,一旦出现不适就要停下演出。
在大家紧张的眼神下,晴美开始了排练。
粉丝们奔走相告,有人担心晴美的身体情况,有人为了晴美不要收到打击而呼吁大家宽容对待,也有人抱着就算整部剧质量都不行也要去支持她的心态去购了票。
这一切晴美都没有在意,她带着被她感染了的一众新公成员,几乎无休地排演着。
宝大公演已经结束,明天,就是新人公演。
比过去新公来得都要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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