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七月。俗话说七月立秋,种啥啥收。然而在经历了去年的极端天气以后,别说河东,就连山水宜人的江南,农作物的产量也是远不如往年。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刘文昊惦记的女真人终于有了大动作!
东京汴梁大内皇宫之中,钦宗赵桓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见他语气焦急,朝着两旁文武问道“金人到哪处了?”
部分朝臣心中还疑惑不解,却见少宰徐处仁将眼光投向主持枢密院的吴敏。后者看到徐相的眼色,连忙出班奏道“官家,金人前锋大军已到雄州!”
听到此话,赵桓罩在褚龙袍中的身躯不禁一震,手指也在无形之中颤抖了起来。而堂下诸公一个个也是面有忧色,谁也没有料到,金人的动作会有那么快!
有着浪子宰相之称的李邦彦,连忙问向吴敏“金军的进兵路线是哪里?此次金人南下兵力几何?”
李邦彦不愧是太宰,一瞬间就想到了所有的问题。
然而吴敏在一时之间却无从答起,片刻后,低头沉思了一阵后奏道“本月初,据称金军分两路入侵。进兵路线大致与上番相同,一路出西京大同攻打河东太原府,一路出自燕山……”
说到这里,吴敏看了看赵桓的脸色,随后又继续道“至于金人两路统兵之帅,仍是粘罕与二太子斡离不!”
“月初?”
李邦彦听罢此话立即皱起了眉头,随即一顶大帽子便扣了上来!
“怪了!李伯纪奉命主政河东河北,月初还给朝廷进言过,何曾提起金人的动向?”
也是,如今河东境内不仅有种家军,还有姚家军和折家军,大宋四大将门,三家皆聚在河东,你李纲宣抚河东河北,怎么在月初没有警示传过来呢?
倘若你要是在禁中,远离一线,那么还情有可原。但现在,显然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浪子宰相,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打击政敌啊!
吴敏字元中,去岁金人第一次南下,因反对出逃金陵,而全力支持李纲,从而被钦宗赵桓拜为少宰,迁知枢密院事。
可以说,去年的吴敏绝对是主战派的代表。可是随着李纲被贬出禁中,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朝中也就没有了立足的地方。
虽然在李纲走后,徐处仁顶了上来,可相对于李邦彦、耿南仲之流,他们的势力还是大大不如。
大宋的太宰和少宰就是左相右相之意,别看吴敏曾起草过徽宗的传位诏书,算是钦宗赵桓的从龙之臣,但在这朝堂之上,他依旧没有什么发言权。
闻听李邦彦所说的话,吴敏心头一惊,知晓那浪子宰相没安什么好心,顿时补充道“金人兵力暂时不知,但可以肯定,情况不容乐观!目前河东并未传来什么消息,不过斡离不前锋部队已经抵达雄州!”
赵桓听罢,既未见震怒,也不见忧虑,呆呆坐在那里,像似麻木了一般。而朝堂上的众臣皆垂首不语,整个垂拱殿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或许朝廷诸公都在想着,那韩昉离开汴梁才多久?带着咱们这么多好处,怎么还要南下侵宋呢?
难道他们狼子野心,就是想要亡了我大宋吗?
可刚想到这里,诸公又绝对有些不对,毕竟上次金军南侵之后,不也是主动撤兵了吗?
在当时,不少朝野之士就曾断言,短期之内金军必再复来。上到天子,下到执宰,也都认为,女真人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且自家局势也不稳定。
再说了,女真人后花园起火,不也是咱们帮忙灭的吗?
可如今呢?这才过去几个月?这群蛮夷竟然又卷土重来,难道女真人真要把我们逼上绝路不成?
无论君臣,此时俱各怀心事,忽然,一个声音自角落响起“官家,微臣以为,不如遣使和金人议和,以绝金人之念……”
听到这话,众人皆惊,抬头视之,开口说话之人乃是龙图阁直学士汪伯彦。
堂下诸公闻听此言,皆朝着太宰李邦彦看去。要知道,这汪伯彦早已是那浪子宰相的发言人,此时开口,莫不是那浪子宰相的意思?
然而赵桓听在耳中却罕见的沉默了半晌,而一旁的吴敏却叹道“哎!早知这女真人狼子野心,当初就不该放韩昉等贼回去!”
可不是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要是不管他们,金人的大军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灭了自家后花园的火吧。
但现在提起此事又能如何?再说了,当初从上到下,又有几个人站出来反对呢?
还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旧事重提,难道还要追责不成?
李邦彦皱了皱眉头,而看到那浪子宰相的表情,汪伯彦、白时中等人尽皆朝着吴敏开始发难起来。
赵桓的心本来就很乱,听着堂上诸公为了当初的事情还争执不休,这位年轻的官家顿时怒了起来,就见他执起龙案上的砚台,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看到赵桓的样子,争得面红耳赤的诸公皆闭上了嘴巴。一旁的宠臣耿南仲,则是看准了时机,立即站出来奏道“官家,金人上次南侵,受阻而返。此番复来,必倾举国之兵,其锋芒不可阻挡,以臣愚见,莫如遣使求和……”
听到耿南仲如此一说,赵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李邦彦在看到赵桓的表情后,立即接过话头“耿相所言甚是,臣附议!”
说着话的功夫,朝堂上的主和派在得到李邦彦的首肯后,纷纷站队出来!
徐处仁、吴敏等人听到这些人的言论,顿时义愤填膺,但却又无可奈何。说白了,他们两人的声音还是太小!
直到这一刻,两人十分想念远在河东的李纲。而就在他们出神之时,李邦彦与耿南仲正一唱一和,张嘴议和,闭嘴割地,且美其名曰,权宜之计。
徐处仁再也听不下去,怒火腾腾而起,毫不留情地打断二人的表演,怒斥道“官家!李汪之辈,大难临头时只顾保全自己,而不思为君分忧。鼓动官家割地求和,有失执宰之职!”
没等李邦彦发火,耿南仲早已大怒起来,此贼自侍赵桓的心腹旧臣,张嘴还击道“徐择之!你虽为次相,但本相提醒你,说话还请注意分寸!”
这哪里还是大宋朝堂,分明是那喧嚣的菜市口。政见不合的两个派别,在赵桓的面前,纷纷指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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