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身旁人的喘息声似乎近在耳边,赵长胜的手扶着石壁,他不敢往外走,但也知道若不往外冲,他们只会被困死在里头。
这些烟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真的起了火,还是妖法?
若是妖法,又何必逼他们出去后才动手?
赵长胜想要大喊,可是一张嘴,烟便往鼻孔嘴巴里钻,他呛得不断咳嗽,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后的人一个个冲出去,一个个倒下。
洞中的混乱给了外面的“猎手”最佳时机。
烟雾又封住了人们的双眸。
等他们走出烟雾,看到一地的尸体时已经晚了。
赵长胜抓住从身后跑过来的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此时能拉一个是一个。
“谁拉我!”被拉住的人声音嘶哑的低吼一声。
赵长胜忍住想咳的欲|望,拼命提高音量“是我!”
被拉住的人吓了一跳“大王?您怎么在这儿?咋不出去?里头全是烟,不知是哪个狗娘样的把火打翻了!”
赵长胜不耐烦听他絮叨这些人人皆知的事,可自己又实在说不出话来,只死死拽着这人的胳膊,不叫他出去。
被拽住的人也有些不耐烦了,喊道“大王,可不能在这儿久留,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赵长胜拽着那人的胳膊,叫那人俯身,他凑到对方耳旁说“外头有诈!”
“有诈?”被拽住的人一脸茫然。
赵长胜又想咳又想骂人。
他原本只是个百夫长,百夫长听起来不错,手底下能管百号人,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传话筒,他上头还有千夫长,且那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又不曾念过书,从来说话都是污言秽语。
那人不过是运气好,从军的时日比他久,救过上官,论起真才实学哪是自己的对手?
赵长胜见惯了他耀武扬威的样,心底的那口气便越积越大。
他做得,为何我就做不得?
可他的本事并未得到上峰的认可,他也没能从百夫长变成千夫长。
时局混乱,赵长胜便起了自立山头的心思。
人都想化龙,不想成虫。
乱世出英雄,焉知他不会是那个英雄?
他杀了那个看不顺眼的千夫长,不许士卒回乡——他心里清楚,只要叫他们回去,他们就再不会回来,只有留在穷乡僻壤,必须得同心协力找一口饭吃,才能一直拧成一条绳。
赵长胜把心一横,踩着石墩站在高处,竭尽全力忍住不适,大吼道“山下的人攻上来了!这烟是他们搞的鬼!谁出去,只会被一箭射死!都停下!全都给我停下!”
这次他说的话总算有了用。
马上就要踏出烟雾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虽然彼此看不见,但还是迅速的找回了理智,朝着赵长胜所在的方向靠过去。
恰好此时烟雾也慢慢散去,总算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赵长胜深吸一口气“他们人应当不多,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法子逼我们出去!”
当下便有人问“大王,那咱们不出去,他们不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赵长胜恨不得骂他一句猪脑子,他继续喊道“不出去,粮食哪里来?存粮早没了!而他们在山下还有屋子,有人送粮!”
“这是围城!若无后援,只能拼死闯出去!”
土匪们更加迷茫了“大王,你刚刚不还说不能出去吗?”
赵长胜“是让你们不要单独出去!若是几十人一起冲出去,我们便有生路!”
土匪们不说话了,这次他们听懂了。
有记人小声说“那谁冲前头?”
“自然是以前谁冲前头,现在还在前头。”
“以前冲前头的人早没了!”
那些人不是兵,说是军夫,实则是军奴,行军时搬运军缁,打仗时冲在最前头,后头的兵拿刀驱赶他们,他们只能朝前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住敌人的第一轮攻击。
赵长胜自立门户的时候,这些军夫死得死,逃得逃,就算没死没逃,也变成了他们嘴边的肉。
留下的这些,都是百姓嘴里的“兵大爷”。
没人管的时候,踹开百姓家的门,便要百姓献儿献女,儿子去当军夫,女儿任他们糟蹋,还要献上钱粮。
赵长胜往日觉得这样很好,这些兵大爷早已被养大了脾气,跟着他的日子长了,便去不了别处。
现如今,他恨不得将这些人挨个揍一顿,把他们的脑子弄弄清醒。
“现在不冲,难道等死吗?!”赵长胜喊道。
人群躁动起来“不行!我可不能死在这儿!”
“冲啊!等在这里做什么?!”
“外头肯定没几个人,怕什么!”
可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叫,都没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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