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一句,苏霓宁才算收起脾气。
至于苏靖州,虽然事就发生在眼前,可他偏爱女儿,什么都没说,一时间,许文心里的疙瘩算是攒起来。
稍作考虑,许文道“老爷,既然没有其它事,小人就先告退,等候您接下来的吩咐!!”
“前园的粮垛做好放粮准备,另外告诉耿介,清点庄奴,除却必须巡防的人,其它全都等我命令!”
“小人明白!”
话落,许文转身出去。
随后苏靖州看向徐玉瑱,道“即便是灾民稳住了,可局势依然恶劣,况且苏氏的族亲和郡守大人一旦得知消息,绝对不会白白看着施粥棚子搭起来!”
“老爷,先把眼前的事做完,其它的我会慢慢告诉小姐!”
“告诉宁儿?”
苏靖州一愣,苏霓宁也是意外数分。
“小玉瑱,你为何不告诉我爹?”
面对俩人的疑惑,徐玉瑱没有继续说下去“老爷,事要一点一点做,路要一步一步走,我既然承诺了小姐,就绝对不会半道脱身,现在我想方便方便!”
眼看徐玉瑱不打算说下去,苏靖州只能发话“你对园内情况不熟,切记不要乱走!宁儿,你看着他!”
“女儿明白!”
苏霓宁应声,转身拉着徐玉瑱离开。
只是俩人前脚走,后脚苏靖州就冲米福露出担忧的神色“才十一岁啊”
闻言,米福像是在考虑什么,足足有个半杯茶功夫,他才接腔“老爷,有句话说的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您因雪灾陷入困境,偏偏老天爷又把徐玉瑱这个天资之儿送到小姐跟前,语出深谋,为您解忧,这不就是福祸相依?”
“可他终归是个外人!方才许文怒斥时,我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恨意,由此可知,这小儿睚眦必报,生性刚强,非人下人也!”
“老爷,弱子灾年不得活,强人才能走一世,在这老奴多嘴冒犯一句,您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小姐虽然有才,可她终归是个女儿身,担不得大业,现在徐玉瑱出现了,我让他做小姐的包衣奴才,为得就是给小姐留下了一个能披荆斩棘的苗子,那样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当苏靖州与米福私下谈论语出高谋、处处藏惊的徐玉瑱时,雁门郡城内,几股暗流已经随着风雪翻滚起浪,准备砸向临河庄园。
郡府,郡守翁离得知监视苏三房的眼线被杀,顿时恼火不已。
“怎么回事?谁干的?”
“大人,咱们的人跟着苏靖州府上马车赶往北门,在正街口处,先是看到苏氏内部二房的眼线突然倒地,咱们的人正想弄清楚状况,就被不知名的家伙拖进巷子,扭断了脖子,连脚上的靴子也被脱走了!”
郡尉刁傲小声禀告,翁离却突然瞪眼。
“什么?靴子被脱走?”
“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刁傲不明,自顾嘟囔一句,哪成想翁离抄手桌案上的砚台砸来,刁傲不妨,直接被砸的满脸黑。
“你个蠢货,你手下那些人穿的都是官靴,黑手脱走一只靴子就是摆明态度知道官家在后面推波!这是警示,懂么!”
一通咆哮,刁傲反应过来“大人,下官知错,那下官该怎么办?去抢回那只靴子?”
“抢个屁!晚了!”
怒喘数息,翁离起身踱步片刻,咬牙问“现在苏靖州父女全在临河园么?”
“苏霓宁是今日刚到,这会儿肯定都在!而且下官的眼线就在临河园外面灾民群里,日夜不间断守着他们!一旦有变,就会来通知咱们!”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苏靖州还能撑多久!如果他真的宁死不从,那就关闭城门把所有灾民赶出去,逼到他的庄园外,我要让苏靖州和他的粮食一块死在灾民手下!”
狠声如刀,刺心裂魂,只把刁傲激的一颤神。
稍稍考虑,刁傲小声道“大人,如果咱们把城里所有的灾民赶出去,这么明显的迹象会不会让苏氏长房和二房多想?万一他们再出手,咱们可就占不到便宜,毕竟长房的苏靖烨与辽东都督关系密切,咱们不能不考虑啊!”
“这”
品味着其中的干系,翁离一时有些犹豫“罢了,我去见见苏靖烨那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苏氏长房宅院。
自数日前苏靖州来拜访苏靖烨以后,苏靖烨转眼被翁离私下将了一步,为了避免麻烦,他就没有出府一步,府中下人也遵照他的命令,不见任何来人。
现在翁离竟然亲自登门,门堂家奴底气不足,只能请示管家程革,程革再三考虑后,来到书房。
“老爷翁离来了!瞧着样子,似乎不善啊!”
书房门口,管家程革恭敬请声。
屋内,苏靖烨锦华加身,一手翠竹玉毫笔晶莹剔透,一手伏案压掌细白丈二宣纸,伴随着臂膀力出,沉气丹田,锐利的笔锋骤然舞动拖墨,等到气收笔止,如龙飞凤起的‘商’字出现在纸张正中间。
“程革,你看看我这字如何?可有霸天下之行世的味道!”
“老爷字如其人,外沉内腾,当有盘龙之像!”
马屁信口呼出,苏靖烨哈哈一笑,撂下翠竹笔“你个油头!”
似嘲似夸一句,苏靖烨坐下道“翁离之前闹了那么一出,我心有余悸,这会儿来见,定然是想探探我对三弟的心思,好方便他有更过分的动作,可我之前已经在锦和阁向他低了一次头,这回怕是不能!”
“老爷的意思是不见?可小人观他神色不妙啊!是不是给个面子?缓缓?”
“苏氏商行,据名辽东,袋中乾坤,足以撼山,给他个面子叫声大人,不给面子看看我三弟在干什么,你就明白了!”
话虽然没有说到底,可程革已经知道苏靖烨的心意。
于是程革抱拳退下。
正堂,翁离静坐等待。
程革从偏门进入,小跑近前“大人,我家老爷近来感染风寒,郎中告诫,不可外见,请大人见谅!!”
“什么!”
翁离怒声“我乃堂堂雁门郡郡守,苏靖烨怎敢不见!去,让他给我出来!”
“大人恕罪,若大人有要事,请告知小人,待我家老爷醒了以后,小人自会去通传!”
说罢,程革身后的家奴端着一盘银子上前。
“近来大人为了赈灾劳苦用心,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盯着白花花的银子,翁离非但没有接,反倒怒斥一句“告诉苏靖烨,灾情不散,事必不安!”
撂下这话,翁离甩袖离去。
程革几经考虑,冷冷一笑“府库亏空,人心涣散,我看你有什么招!”
相较于苏靖烨作壁上观,妄收渔翁之利,二房苏靖弛反倒好上几分。
此刻,这位喜好风华雪月的豪贾老爷正在府中的观雪庭饮酒,面前,朱厚引着眼线禀告状况。
“老爷,从情况来看,米福已经带着宁儿小姐去了临河园,这三爷一家全在城外,难道是要与庄园共存亡?”
“谁知道呢?”
苏靖弛挑逗着怀中的美人,笑呵呵的问“你说说看,我那三弟和侄女打算做什么?”
“二爷,奴婢哪里知道!”
妙音坊的乐女甄芙清细音柔语,可苏靖弛却不依“爷问你,你就大胆的说!说错了有赏,说对了,重赏!”
听到有赏,甄芙清一愣,随即开口“二爷,小女子曾听闻一些消息,苏氏三爷真爱过世夫人,未曾纳妾,膝下只有一女苏霓宁,其女性情仁善,机敏过人,却也刚硬如父,恰似男儿,现在灾民源源不断往郡城靠拢,袭乱事件连连发生,如果苏三爷留守在临河园,那么苏霓宁肯定要陪在老子身边,出谋出力!”
“笑话”
对于月女的猜测,朱厚根本不认可“一介待嫁小儿,有什么能耐可出!”
哪成想苏靖弛却哈哈大笑“说的好,说的好!”
这下朱厚迷糊了“老爷,您这是?”
“朱厚啊,有些时候考虑事情不要站在我们的角度!更不要小看任何人!”
简单一句,苏靖弛起身“传我的话,派人盯着临河园,一旦有机会,就得动动我那个小侄女,探探动静!!”
“老爷,会不会太急躁了?万一露出马脚,可与您之前的计策不符啊!”
“无所谓了!”
苏靖弛脸色逐渐阴沉“起初我以为能够慢慢来,但你的眼线被袭击以后,还有别的眼线出现毙命,这就说明除我之外还有别的人在盯着老三,所以我只能赶在前面,把局做起来!”
“既然老爷心思已定,小人这就去准备!”
朱厚说完,匆匆离府。
郡城北面的临河道西哨棚附近,上千灾民在这里歇脚过活。
之前临河道北面的佃户庄园发生袭击,这里的灾民也跟着去捡漏,结果临河园里的家奴十分强劲儿,击杀不少趁乱寻摸的可怜人,最终结果就是他们进不得,退不了。
此刻,道边西草坡子前的窝棚里,雁门郡西面扈家庄的青壮扈朝风正为老娘搓着胳膊,从他急躁的脸色可知,柴草破麻堆上的白发老婆子情况很不妙。
“娘,别睡,千万别睡,吃的马上就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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