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是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弄醒的,她在梦中感觉有东西逗弄自己的鼻子,想要睡着又被弄醒,几番折腾之后白隐豁然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一把抓住那个刺挠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发现是宁容养的小橘猫正趴在她脸上用爪子扒拉她。
“喵呜~”小猫被白隐这一抓吓了一跳,挣脱手掌跳到地上逃跑了。
“容儿!”白隐坐起来冲屋外喊。
“哎——”宁容远远应了一声,推门进来的却是汐照。
“你回来了。”昨晚还没有听到汐照的任何消息,今天一早就回来了,腿脚真够快的。
汐照笑着服侍白隐洗漱梳妆,关切地说“奴婢听师父说了夫人的情况,心里担忧,快马加鞭就赶了回来。”
白隐笑笑不说话,汐照总是倾尽全力地照顾她,对她的关怀甚至胜过奕青和夏炎。白隐想不通为何她能对一个近乎刚认识的人交付信任,或许是奕青的缘故,她信任奕青,因而爱屋及乌,无条件相信自己。
“奴婢已将信安全地交给了水神大人,接下来就是静观其变了。”汐照在她耳边低语道。
“谢谢你。”
之后每天下午,霍九离都准时准点地来东宫为白隐诊脉配药,施以针灸之类。江南也十分担心她,特意请求奕青准许他经常与白隐相见,奕青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如此,江南便能日日在内苑和自己的住处之间来回出入。
白隐有好友陪伴固然开心,但毕竟男女有别,奕青真就能坦然地让江南随意出入?
谈笑间白隐不经意地问江南“殿下同意你来见我时,可曾犹豫过?”
“没有,”江南很平常地摇摇头,“我跟殿下说担心你的身体,想离你近些,他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语气很平静,还是笑着说的。”
“这……”白隐无言以对。
奕青终日忙碌,夜里很晚才回来,早晨几乎每次都是在白隐睡醒之前就走了,不是去上朝就是在伏魔殿与魔帝商议政事,要么就是在前殿处理政务。结婚这许久,白隐自己独处的时间有一半以上,尽管有蒙远日日来汇报奕青的起居生活,白隐本身也是能独处的,但她心底里到底感到有些空虚。如今有江南常来探望,又有宁容和霍九离这两个闹心人活跃气氛,加上汐照的悉心照料,白隐才感觉心情愉快了些。可奕青竟然欣然同意了江南的请求?这这这……他就如此放心让她与一个相熟的男子共处一室?白隐想不通,而且越想越气,不知何故。
等到晚上气氛组相继离去后,奕青才结束一天的忙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阁。
按照往常的习惯,奕青要么累得直接睡觉,要么保留些兴致与白隐翻云覆雨一下。两人之间很少说话,彼此心照不宣,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这晚休息前,白隐故意就着江南提了一嘴“谢谢你让江南来看我,有好友在侧,我很开心。”
奕青埋在她怀里含含糊糊地问“有多开心?”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听到这样问,白隐突然就想惹怒他,于是故意说“比跟你在一起还开心。”
她故意翘起嘴角,装作回味无穷的样子,奕青不禁抬头看她,然后深叹一口气离开她的怀抱躺到了一边。
这是吃醋了吗?白隐心里想着,偏头去看他的神情。只见奕青板着脸,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白隐轻轻靠近他,他就往外面躲着不理人。
“果然新婚夫妻还是比不过青梅竹马。”奕青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小声嘟囔道。
白隐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十分满意,凑近奕青点着他的鼻头调笑道“那你还想都没想就把他放到我身边。我和他年轻气盛,的万一情绪到了……”
“你敢!”奕青粗暴地打断她的话,一把捏住她的脸颊,下嘴亲了一口。
白隐终于憋不住了,缩在被子里笑得花枝乱颤。
“逗你呢!”笑够了,白隐探出头,“我就是想让你吃醋,能常常见到江南,我很感激。”
白隐环住奕青的脖子,温润的吐息喷在他脸上“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在我落难时倾力支持我为自己平反,是我不可或缺的家人。”
“那我呢?”奕青满怀期待地问她,像是要白隐给他个名分。
白隐吻了吻他的唇,眸中柔情似水“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在魔族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奕青很显然十分满意白隐给他的定位,暴露的醋意一扫而光,颇为骄傲地赞同道“那是。”
奕青确实是白隐在这里唯一能信任的人,可她不会把自己的所有托付给他。她就如同被猎杀过的小兽,好不容易重生,不会再去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
魔界阴雨连绵,终日阴沉的天气让人心生绝望,但与此同时的天庭却是艳阳高照。天界的气温达到了往年最高,天气太过炎热,热到天帝不得不命令雨神在天庭布雨以达到降温的目的。
公孙景此刻在祝融府内的书房中来回踱着步,他肥胖的身躯在燥热的天气下不住地往外流汗,祝融特意命人端来两大盆冰块,还施法让室内降温以让公孙景凉快些,可他仍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骂骂咧咧地解开领口散热。
这时天空中响起声声闷雷,是雨神施法的前奏。
与公孙景形成鲜明对比的祝融正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地喝茶。他一面给公孙景添满茶水,一面宽解道“心静自然凉,王爷少安毋躁,雨神大人已经在布雨了,稍后就会凉快。”
公孙景卷起袖子丝毫没有安生的意思,还神色惆怅地抱怨“这个季节若在妖界,该是凉爽宜人的天气,本王何须受这罪?!”
“王爷慎言,您如今是在天界。”祝融贴心提醒他。
自从拓拔仲卿来天庭之后,公孙景便时而提起他在妖族为官的前尘往事,大约是见了故人,进而思念故土的缘故。可他如今身在天庭为天帝效力,说出想念妖界的话十分不妥,祝融每每提醒,却不见他改。
片刻后一声惊雷在天空炸裂,积累到极致的层云不堪重负,撒豆子雨似的一股脑儿卸了下来,湿润了干燥的空气,浇透了漫无边际的燥热。
望着厚厚的雨幕,公孙景的心情才稍稍舒缓,终于有耐心坐下来喝口茶了。
祝融也终于有机会跟他谈谈正事了“王爷,妖族来求亲的事您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公孙景肥头大耳,一张油腻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祝融优雅地笑了笑,露出红唇包裹下的皓齿“祝融想知道您的想法,以便于他日在凌霄殿上能帮您说上话。”
祝融想跟公孙景套近乎的心天庭人尽皆知,公孙景就算再傻,身为当事人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对于祝融伸来的橄榄枝,他乐意接受。
于是他咧嘴满不在意地哈哈笑两声“这个事儿吧不好说,我的身份尴尬,若天帝问我的意见,我就和和稀泥,糊弄过去。”
“王爷的意思是保持中立,哪方都不得罪?”祝融问。
“对啊。”公孙景虽然脑子时常不在线,但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旧主和新主,哪个他都不敢惹。
仔细思索一番,祝融觉得自己也确实不能从这件事上分到好处,保持中立是最好的方式。
事情发展到这里,从白隐的角度看,她这一步棋算是下在了无用的地方,她和奕青都没想到祝融会保持中立。不过祝融也没想到,公孙景的立场很快就会因为一个人的造访而改变。
雨神柳文竹的这场雨不仅平复了公孙景的情绪,同时也平复了初来天庭的拓拔仲卿的情绪。
这几日因为天气原因,这位妖族的二把手少见地出现心烦意乱的情况。好在这一场雨让他理清了思路,于是他卡了个绝佳的时机私下去拜访公孙景。
副使从拓拔仲卿口中得知了他的大致计划,在他临行前担心地问“丞相卡在天帝上朝议事的前一晚去找公孙景,是否太紧迫了些?万一一次说服不了他,我们就没有时间找别的机会了。”
拓拔仲卿自信地回答“就是要赶在今晚。在今晚说服他帮助我们,目的在于不给他盘桓思考的余地。这招虽险,但一旦成功就能保证万无一失。”说完披上漆黑的斗篷,走到雨幕下施法隐没了身形。
拓拔仲卿提前派人探清了公孙景住所的详细情况,因此是夜他几乎顺风顺水不费吹灰之力地准确进入了他的府邸,又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寝阁,这期间没有一个发现他。
黑夜伴随着雨落下的清脆声音,叩门声显得沉闷而模糊,除了屋里的人,没人能听到。
公孙景刚刚入睡,神思还没完全进入睡眠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了。
“何事?进来!”公孙景拖着不耐烦的口吻翻了身喊道,以为是下面的人有事禀告。
沉默片刻,叩门声再次响起,公孙景终于失去了耐心,窝着怒火起床开门。
门一开,看清了来人,公孙景的怒火一扫而空,神智也立刻清醒,瞬间就不困了。
拓拔仲卿双目上下将他扫了扫,颇具不明意味地调侃了句“公孙大人还是昔日模样,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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