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语抚着怀里的母鸡道“大哥,娘今天怎么也没骂‘花花’是不下蛋的鸡、要杀它吃肉呢?”
秦可言宠溺的摸了摸二弟和三弟的小脑袋,叹了口气。
秦可讼不解的追问秦可言“大哥,娘跑就跑了呗,你为啥要把她撵回来啊?怪费粮食的”
秦可言脸上闪过一抹苦笑,他也不喜欢娘,可是,有她在,五亩田就在,她若不在,大伯和三叔怕是就不消停了。就算娘走,也得把她留到自己长到十五岁能到县衙立户……
柴小桃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早晨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柴小桃一激灵坐了起来。
还是夹心饼干似的土坯房,自己,还是那个万人嫌的柴小桃。
外面,不绝于耳的吵闹声以及语哥儿嘶心裂肺的哭声。
柴小桃不耐烦的趿拉上鞋,出了院子,见到两个粗壮的汉子在自家院门口与三个儿子纠缠。
一个汉子与大儿子秦可言拉扯着;
另一个汉子怀抱着三儿子秦可语往外走,秦可语的手抓着门框,嘴里尖锐的叫喊着“哥,救我”;
秦可讼则抓着秦可语的脚往回扯,喊叫道“放下我弟!放下我弟!”
不知道是秦可讼的劲力大,还是那汉子手下留情,双方僵持起来,根本没把秦可语抱出院门。
柴小桃的火气莫名蹭蹭的往上窜,抄起门边一根烧火棍就扑了过去,直接怼向抢秦可语汉子的眼睛,破口大骂道“青天白日就敢上门拐孩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汉子脑袋后仰躲过烧火棍,柴小桃棍子下沉,贴着地皮扫向汉子的小腿。
这一招猝不及防,汉子本能的松了秦可语。
秦可讼抱着弟弟,身子不平衡,直接向后仰倒。
地面上有不少尖石子,这要是寸劲儿,非硌坏了脊椎骨不可。
柴小桃不加思索的扑了过去,用手掌推开了石子,趴在地上直接当了肉垫。
来不及呼痛,柴小桃打鸡血似的立即跳起来,如老母鸡似的把二儿子、三儿子揽在自己身后,破口大骂道“住手,否则我报官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汉子丝毫不怕,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指着说道“秦氏,没王法的是你!这是欠据!跟我娘子哭着喊着说借钱给孩子瞧病!我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借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跟秀才私奔!简直不要脸!”
柴小桃“”
虽然离得不近,但柴小桃仍然清晰的看清上面写的字,是繁体字,半认半蒙的猜出了大概意思
秦沐遗孀柴小桃,向田乾借银五两,七天为期,到期还六两银子,如未能及时偿还,愿以三子抵债。
下面明晃晃按了一只手掌印,掌纹、五个指纹印和清楚着呢。
这下子,想赖都赖不掉了。
柴小桃真想把原主拉出来鞭笞八百遍,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了个穷秀才,不仅要私奔,还借印子钱!她娘的!不,她奶奶的!
柴小桃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不得不狡辩道“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借条上写了,愿以‘三子抵债’。可我欠你的只有六两银子,我三个儿子加在一起怎么着也得值一百两银子,你得返给我九十四两银子。”
柴小桃把手摊在田乾面前,一本正经的模样。
刚刚秦可讼还被娘亲当“肉垫”的举动感动,以为娘亲彻底转性了,现在一听为了银子要“卖”了三个儿子,秦可讼立即就怒了,想要去扯挡在身前的柴小桃。
秦可言立即拉住了他,手指头放在唇边,摇了摇头。
秦可讼倒是听大哥话,不再言语了。
田乾听了柴小桃的话,气得说话都不利落了,懊恼道“秦氏!我写的是以‘三子抵债’,是‘第三个儿子抵债’的意思,不是‘三个儿子抵债’的意思,我只要语哥儿一个,不要言哥儿和讼哥儿!”
田乾和娘子田氏成亲十一年没生孩子,听老人讲,把别人家的儿子抱回来养一阵子,就会带来“好孕”,他着急抱走语哥儿抵债,就是这个目的。
柴小桃满嘴笃定道“借据是我划的押,我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以三个儿子抵债’!可我欠你的债只有六两银子,多余的你得还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儿子!”
田乾被秦寡妇一翻神狡辩惊得瞠目结舌,自己这个讨债的一下子变成了欠债的,欠债的秦寡妇又成了卖亲儿子的人牙子!
钱没要回来不说,家里还会添三张嘴,倒贴九十四两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田乾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结巴了半天,只骂一句道“想把儿子都推给我,你自己一身轻松的跟秀才私奔,没门!”
田乾和弟弟田坤两个人嘴都笨,狡辩不过柴小桃,索性回家向娘子求救去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柴小桃琢磨着,原主再心狠,也是三个孩子的亲姨娘,不可能把田产和房产全卖了私奔。
柴小桃回到自己屋里好一顿翻找。
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在一双男式旧鞋的鞋坷儿里,找到了房契,却没有找到田契。
难道柴小桃把田契给卖了?
柴小桃不敢声张,想试探一下秦可言,知不知道自己卖田的事。
柴小桃状似无意道“言哥儿,咱家的田锄了吗?太荒了会影响收成的!”
秦可言“娘,咱家种的是麦子,不到一个月就收成了,不用再锄地”
柴小桃本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继续问道“收完麦子种点儿大白菜吧!”
秦可言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柴小桃道“娘,你是不是想用地顶债?我告诉你,绝对不行。”
柴小桃终于明白,秦可言别看只有九岁,却是粘上毛比猴子还精的主儿,肯定是他把田契给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