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黎光彦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期望。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还会因为对方说什么而感到难过和愤怒吗？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气，这么痛？
像是被人用尖刀捅穿，尖刀上带着锋利的倒钩，在她的心里来回拉扯搅动。
谁都可以说那句话，唯独黎光彦不行。
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
岑湘这一巴掌扇得重，自己手掌也好疼。
黎光彦没想到自己会被抽，偏着头愣愣看她好一会儿，然后抵了抵后槽牙，忽地笑了。
“行，岑湘，你他妈够硬气。”
“孩子呢？我现在带他回家。”
岑湘又要往外走，这次仍是没走几步就被拽回来。
黎光彦收紧手上力道，岑湘疼哭了。
清秀俏丽一张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黎光彦看着岑湘这张面色苍白的脸，心里忽然很空。
空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又或者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但他很难否认，有那么一刻，心脏是不好受的。
黎光彦从来都见不得岑湘哭。
岑湘一哭，眼睛就红。
眼睛一红，就跟小兔子似的。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看得黎光彦心抽抽。
黎光彦忽然想起很久以前。
那会儿岑湘还小，四五岁那样，挂个大鼻涕非要跟着他和岑安，当他俩的跟屁虫。
他俩嫌她烦，说要跟她玩捉迷藏。
她蒙着眼睛数数的时候，他俩跑没影了。
在学校操场打球打一半，黎光彦不放心，自己跑回去，看见岑湘还在那，找不到他们急得哇哇哭。
黎光彦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
小丫头睁开哭肿的眼睛，看见是他，猛地钻进他怀里，哭得更厉害。
黎光彦只比岑湘大五岁，自己都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会哄小孩儿。
他牵着岑湘走到小卖部，用身上仅有的一毛钱，买了两颗水果糖。
“湘湘吃糖。”他把糖衣剥开，糖果递到岑湘嘴边。
岑湘张大嘴巴，两排白白的糯米牙齐齐咬下，咬到他指尖，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没哭，也没骂，只问了一句“好吃么”，岑湘点点头，笑开了花。
“好吃，谢谢光彦哥哥！”
光彦哥哥。
一晃好多年，没听她这么叫了。
黎光彦回想以前时，手不自觉松了力道，岑湘一挣就挣开。
岑湘也想了许多。
她在惊恐和混乱中，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黎光彦只知道岑越是她侄子。
她越反常，越容易引起黎光彦的怀疑。
家里什么情况，黎光彦随便查查就能摸清楚。
虽然当年她怀孕后就离开家了，生完孩子才偷偷回来，岑越的身份家里人不说，别人都不知道。
可黎光彦毕竟是黎光彦。
他有的是法子，知道任何他想知道的事。
岑湘抹抹脸上的泪，不看黎光彦“今天麻烦你照顾孩子了，先让他睡吧，我明早过来接。”
她要走，又被黎光彦伸手拦住。
黎光彦抓住她腕子，精壮的身躯挡在她面前，笑了“你也知道麻烦我了，就这态度？”
岑湘也挤出一个笑“黎总还想怎么着？”
黎光彦眯了眯眼，伸出食指，跟上回一样，轻轻放在她唇上。
“身上还没走吧？嘴不疼了？脸不麻了？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