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骑出了星纪城,八百里加急往西边绝尘而去。
“陛下,”御书房里兵部尚书垂眉低首:“按照往年的惯例,星落军团八月该移防到北边玉木郡才是。”
他有些不满。
昨天皇帝居然绕过兵部去大肆封赏一个低品武官,实在令人想匪夷所思。今天朝堂上更是对众多大臣的意见不管不顾,直接往岩陲要塞发令,要求星落军团八月换防到南边去。
哼。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
“南边那几个小国估计是好了伤疤就忘了四十年前的疼,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两年以来,它们狼狈为奸,屡屡侵占我土地,杀我子民又烧毁良田。导致现在药材紧缺药价高昂民怨涛天。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驻守南边的雁回军团全是一堆酒馕饭袋。等星落换防后,朕要非南边的跳蚤好看。”
“陛下不可。”兵部尚书大惊失色。
“南方气候长年炎热。雁回军团大多都是北方将士,过去后难以适应。加上边界漫长,边境山高密林民风彪悍,实在防不胜防。偶尔有漏网之余钻进来,也是不可避免情有可原的事。但只要发现敌人的行踪,我守军很快就会将他们击败驱赶出境……”
说着说着,兵部尚书慢慢直了脖子,最后汗涔涔地停了下来。
“关邑!”龙案后的皇帝阴森森地看着他。
“初换新防,一时不适应朕也能理解。这马上三年过去,还不适应?朕看这雁回军团可以考虑取消并入其他了。”
“还有,你最好告诉朕,究竟什么样的漏网之鱼能连着三个月绕过重兵把守的镇南关,一点一点烧掉我整整二十七万亩药田!”
任宁不知这些,正乐呵呵地接待上门作客的萧纲。
“任哥,恭喜乔迁新居。”他感概地递上礼物,“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实在是天生的缘份。以后别怪小弟有空没空过来找你玩。”
“随时欢迎。”任宁笑,“只是过阵子我休假就要结束,得赶回军团去。估计招呼不了你。”
萧纲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快了。现在已经七月。最晚八月中甸就得离开星纪城归队。星落军团纪律严苛,请假不容易。再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星落军团啊。”萧纲眼里掠过向往。
“父亲打算安排我进金吾卫。说什么人在帝都,以后尽孝或娶妻生子都方便。而且守卫的是宫城,情况也不危险。要是哪天陛下看中了眼,或许还能谋得一官半职。”
任宁不置可否,“那你的想法呢?”
“我呀,当然想趁着年轻和任哥你一样去建功立业。”萧纲苦笑,“要不然再过两年萧家的爵位再向下降。那我们可真就成了不肖子孙。”
“至于金吾卫是什么货色你也清楚,想被陛下看中,那几率和天上掉陷饼差不多。”
任宁笑,“原来你们也知道其他人怎么称呼你们萧家呀。”
“我们耳朵又不聋。当然能听见了。”
“以前别人还是背后偷偷叫。前天去秦王府,承恩伯那姓孙的都直接当面叫了。实是没办法再学驼鸟把脑袋埋进土里装听不见。”
任宁点头。
“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已经成了年。父亲的话可以听,但也要有自己的想法。做什么事都要仔细权衡过利弊后再作决定。一旦作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或反悔。人生苦短,没那么长的时候给你反复。”
萧纲一脸的若有所思。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干什么去?”任宁愕然道:“不留下来吃顿新居饭吗?我也好介绍盈盼给你认识。”
“也好。”萧纲知道盈盼,从善如流地又坐了下来,“等吃完新居饭,见过任哥的意中人。本公子也去找位姑娘成亲,解决好人生大事。然后跟任哥你一起从军去。”
任宁无语。
他突然有些明白忠勇伯府为什么会一直没落。这一家子耳根都软。旁人只要说几句话,就能轻而易举让他们的思维来个一百八十的转弯。
“别夸张了。”任宁摇头,“你现在连个姑娘都不认识,想突然成亲,哪有那么简单。”
忠勇伯府再没落也是伯府,身为嫡子萧纲想娶妻可不是张张嘴就行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必不可少,怎么也得准备个一年半载。
萧纲也反应过来,不由黯然神伤。
呵呵!
任宁笑:“无论你作什么决定,自身强大都是首要前提。大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练武。”
“说实话,你的功夫实在烂到家了。”他吐糟。
承恩伯的孙冶已经够差,萧纲的功夫比他还要差。
“可是我大哥他会恼怒的……”
“没什么可是,”萧纲还没说话,任宁已经重重接过话头,“他要恼怒就让他恼怒去。”
“如果你大哥是个兄友弟恭的人。你去建功立业保住伯府的爵位,以后兄弟及后代一起共享荣华,我无话可说。”
“但你大哥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他身子羸弱,这辈子注定挣不了什么功劳。你要是去参军明显就是为他作嫁衣。到时候你付出了热血和辛苦,他却坐享其成。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萧纲也是伯府嫡子。既然他恨你入骨,一直打压怕你把伯府夺走。那你也无需客气,放心大胆地练好功夫,正大光明夺给他看。”
“这、这、这……”萧纲大汗淋漓。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自小就学习这样的伦理纲常。任宁大逆不道的话对他冲击实在有些大。
半晌后他才迟疑地开口。
“可是伯府世子是由父亲请封,陛下册封后才能生效的。我只是嫡次子,母族背景也不强,根本不可能被父亲请封世子。除非……”
任宁笑得风轻云淡:“那就除非给他看。”
“别忘了上次回帝都,四个黑衣人摸上船的事。你不会以为他们往你房间吹迷药是哄你入睡吧?”
萧纲沉默,眼里闪过痛苦。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门砰砰地响了起来。
“公子,你在里面吗?”吉祥问。
“进来吧。”
吉祥满脸怒意地匆匆走了进来,看见有外人连忙行礼。
“什么事?”任宁问。
“公子,是这样的。有些仆人仗着是皇上赏赐的,一个个干起活来懒洋洋能拖就拖。要么嫌天气热要么嫌活多。奴婢怎么喊都喊不动。”
“都大半天了,连一个院子都没整理出来。”
任宁作了个切的动作,“记下名字。给他们一次机会。要是再把自己当回事,毫不犹豫发卖。”
这年头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求着作奴仆的人满地都是。
任宁突然微微失神。
涞谷郡那对叫四斤和百水的小兄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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