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拖后腿的萧纲,三人走走停停。
二十天后,终于赶到帝国药仓之一的百花郡。
这一路走来,萧纲令人刮目相看。
长途跋涉,他的两条大腿被马具生生磨掉了一层皮。
晚上洗澡脱衣时血淋淋的一片,白天赶路更是疼痛难耐。然而萧二公子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哼。
到了休息点,他也没第一时间休息,依然跟着雷二四处转悠,认真地检查着周边的情形。
至于每晚休息前,萧纲都作好了被袭击的心理准备,一直都是合衣抱枪浅眠。
只是后来并没有再出现河内郡那种突发情况。三人安然无恙度过了一夜又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萧纲总是在愤愤地破口大骂,“孙冶那个怂货,怎么不继续找我们麻烦了?”
任宁和雷二互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平平安安睡觉不好,你反而喜欢半夜起来拼命?”
萧纲嘿嘿地搓着手。
“这些天手一直痒痒的,总想找人打个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而且孙冶不是个送财童子嘛?自然多多益善。”
“他派些那些庄丁来偷袭,我们既能练功夫又能赚银子。一举两得,划算!”
雷二点头,“说得也是。”
他和任宁都是管路平的亲卫,每个月的军晌才也才六两银子。上次在河内郡他们讹了八百两银子,三人分了分,也是笔不少的钱。
仅靠军晌的话,足足要攒好几年。
任宁没理会两位财迷,在驿路附近查看过踪迹,又寻老百姓问了问。
本地方言三人听起来有些吃力,任宁便展示了一下星落军旗。
一刀一剑挡落星!
百姓们精神一振。
这把鲜红的旗子不仅在云垂境内就是在周边邻国也是大名鼎鼎,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指手画脚交流了一通,任宁走了回来。
星落军团带着步兵和各种沉重的器械装备,走得远比三人慢。虽然先从要塞出发,然而此时还没赶到附近。
既然如此,他们便降低马速,慢慢往镇南关而去。
“也不知道军团走的是哪条路线。”雷二说。
从岩陲要塞过来镇南关,有好几条路可走。
最快捷的自然是直接往东南方向走,翻山越岭进入西南三郡,再往东翻过几座山脉就差不多到了。
最好走的无疑是商路。和送灵回乡一样先往东走到河内郡,再往南而来。
最危险的若过于西出草原,沿着边界一路往南,绕过西南的重重山脉,再打穿南边的几个小国,就回到了镇南关。
当然,前两条还可能有人走,第三条正常人都不会走。
有那份功夫还不如直接统一南边的几个小国。
“应该是往东再往南吧。”任宁说。
西南的群山太高太陡,小规模斥候可以翻过去,大规模行军几乎不可能。
第二天,走着走着,三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举目四望。
附近的良田和山坡一片焦黑,不少庄子更烧得只剩破檐残瓦。不仅庄丁佃农看不见,甚至连鸡呜犬吠也听不到。
萧纲沉着张脸:“果然有狗日的南奉人闯进来纵火。”
任宁点头,“雷二你东我西,丈量一下被烧的土地太概有多少,日落时在前面的草莆县北门会合。”
萧纲莫名其妙:“骑马转一圈就能知道土地有多大?再者田地里的作物都已经烧光了,还量它们有什么用?”
雷二嘿嘿一笑,往嘴里扔了几颗熟黄豆咯嘣咯嘣地嚼着,拱手道:“那我去了。”
说完,他驾地一声,骑着火红的奔雷往东而去。
“任哥,那我呢?”萧纲着急,“我干嘛?”
“你啊。”任宁看了看他两条大腿,抬手一指驿路:“到草莆县城订好客栈等我们吧。听说百花郡风景优先游客众多,客栈不好找。”
萧纲面无表情望着四周焦黑的土地,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订客栈?你直接说我是个累赘好了。
任宁也不解释,哈哈笑着扔给他支穿云箭,“这里虽说距离边界还远,但路上未必安全,你自己注意。”
说完,他骑着追风一溜烟跑远。
百花郡东边地势平缓,西部却到处都是起伏的丘陵。
离开驿道后到处是梯田,路很不好走。以追风的脚力也快不起来。急得黑马咴咴直叫。
“追风乖,慢慢走。”任宁拍拍坐骑的脖子,示意它不要着急。
一个时辰后,他登上了座光秃秃的小山,抽出望远镜往西望去。
或许是南边雨水充足又或者闯进来的南奉人不多,火势的范围没有想象中广。西边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药农在梯田上忙碌。
任宁赶了过去,想问个究竟。
他又扯古家商队的大旗:“各位老乡好,我是古家商队的护卫,准备过来采购些药材……”
附近都是些普通药农,没人愿意理他。一个个头也不抬,只顾着忙活着手头的事。
任宁只好拿出几贯铜板向上抛了抛。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药农们顿时热情地围了过来。
任宁也不急,笑容可掬地和他们寒喧,甚至还拿出壶水酒和众人对饮。
酒是好东西,几轮下来,双方已经亲热得称兄道弟。
他才打听着药农们的生活情况以及今年药田的长势和收成。
众人纷纷开口。
“今年风调雨顺,幼苗长势不错,成药收成也很好。但都是主家的,和我们这些种地的毫无关系。至于生活嘛,就和往年一样,反正饿不死也吃不饱。”
任宁迟疑了一下。
“我就奇了怪了。”他抬手指着东边,“大伙这里的药田长势这么好。那东边的药田为什么要烧个清光?难道只有东边的药田才发生了虫害?”
“都说了今年风调雨顺,哪来什么狗屁虫害!”有人脸露得色,忍不住嘿嘿地开口,“那都是骗老弟你们这些外地人的。”
“骗我们外地人的?”任宁连忙塞给了对方一些铜板,“要不老哥详细说说情况?”
那药农回过神,捏着铜板吱吱唔唔的却不说话。
唉!
“行规是吧?”任宁一声长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是小弟不对,让老哥为难了。”
他道:“我们千里跑商,风里来雨里去,既要应付山贼土匪还要打点官府朝廷,本就赚得是辛苦钱。”
“偏偏药材这玩艺特殊,运多回去会被骂,输少了也会被骂。特别是去年,商队花大钱买了一批药材,刚运了半路结果被官府直接征收。主家损失惨重却求告无门,差点直接跳进了汐语湾。”
“世道艰难啊。”他连连摇头。
“直接征收,这和强抢有什么不同?”药农们顿时兔死狐悲,纷纷出声斥责官府不仁。
好一番安慰,终于有人开口。
“小老弟,东边那些药田,表面看上去是被烧了,其实大多已经收获完毕。烧了正好给梯田增肥。但庄子坏心眼的管事们却一致对外说是遭了虫害,只好全部烧光。这样他们可以提高出售价格。”
“甚至……”那人顿了顿。
“甚至他们还会把些小庄子一起烧掉,然后当成证据栽赃到南奉人头上。说什么是南奉人摸进来烧的。这样既可以向帝都申请减税以及补助,还能替主家藏起一大批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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