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闻言松了口气,他有些头疼的对齐皓道:“现在的问题是,她人没了,群臣都在等着朕给个交代,本来朕还指望着,她随着你去了一趟江南,能与你……”
与你如何,他没有说,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看着齐皓略略暗淡下来的眼眸,齐澈连忙接着道:“届时她那个什么池家嫡女的身份也可以弃了,随意寻个由头,将人弄没了就成,却没想到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其实此事并不难。”萧瑾川看着齐澈道:“即便现在她人暂时未归,也可以随意派个人假扮于她,寻个出城烧香的由头,将人在半路劫了,寻个烧焦的尸体替代,给池家一个说法就成。”
齐澈私以为,这个主意是极好的,但他还是看了齐皓一眼,出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齐皓沉默许久了,这才迎上他的目光缓缓开口道:“臣弟这几日一直在想,她为何要走,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担心暗卫的身份不得自由,故而臣弟觉得,还是留着她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待她回来之后,自己选便好。”
齐澈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话,却又没有听懂,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齐皓看着他道:“臣弟的意思是,皇兄将池国公长房嫡女收入宫中。”
听得这话,齐澈真的觉得齐皓是疯了,自齐皓打江南回来之后,就疯了!
先是要迎娶牌位,现在居然还要他将池奚宁收入宫中!!
齐澈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将她纳入宫中,将来又该怎么办?是,她是可以假死,可见过池奚宁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臣弟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
齐皓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臣弟只要她回来,她最怕的便是亏欠,若是她知道皇兄将池奚宁收入宫中,而臣弟又娶了她的牌位,齐家可能因她之故而绝后,她必然会回来的。臣弟……只要她回来便好。”
一时之间,齐澈竟有些哑然。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萧瑾川,给了他最爱的臣子一个求助的眼神。
萧瑾川沉默了一会儿道:“臣也觉得,王爷的意见可以考虑。陛下后宫空置,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而且即便是给了名分,只要她回来,随时可以了结。贸然用焦尸代替,虽然能应一时之急,却也不是没有破绽。”
“最重要的是,陛下亦可借着此事,得一两年的清闲。”
听得最后一句话,齐澈有些可耻的心动了。
可他仍旧还是觉得不妥,又有一种当初答应池奚宁给他治厌女之症的感觉。
一种,会后患无穷,麻烦不断的感觉。
齐澈看了看齐皓,又看了看萧瑾川,皱眉道:“当真,不能不收?”
齐皓与萧瑾川齐声道:“不能!”
齐澈:……
齐澈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有些烦躁的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委实有些窝囊,不若还问问谢淮,看他愿不愿意来当吧。”
萧瑾川还不知谢家与齐家之事,闻言不由有些诧异。
齐澈今日将他留下,其实也是有同他商议此事之意,毕竟萧瑾川是他最信任也最依仗的臣子,最重要的是,萧瑾川的脑子好使。
于是他将谢家之事同萧瑾川说了,说完之后,他看着萧瑾川道:“昨日朕问过母后,母后却道,她不愿再掺和此事,当年谢家满门抄斩,是她同父皇做了交易,承诺永留宫中不再掺和谢家之事,父皇这才没有对谢淮和谢家余部赶尽杀绝。”
“母后说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她不想再掺和此事,她既不帮谢淮,也不会帮朕去劝说谢淮,她只恳请朕,不管将来如何,朕不得伤谢淮性命,更不得对谢家旧部赶尽杀绝,反之亦然。”
谢太后如今就像一个调和剂,她的存在,就是确保,谢家也好齐家也罢,最终不会落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萧瑾川闻言之后,思虑了许久:“不知陛下与宁王的意思为何?是要化解,还是要逼得谢淮让出江南,阻止他分裂大齐?”
“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
齐澈看着他道:“谢家之事,是祖父与父皇错了,这点朕与宁王都不否认。可问题是,有这般血海深仇摆在其中,谢淮与谢家旧部,怕是不会轻易原谅。”
而且,太后的话其实已经在传达了谢淮的想法,他还是想要齐家血债血偿。
只不过是如今,他实力不济,不得不暂时保持眼下的平衡。
齐皓看着萧瑾川道:“本王与皇兄,自然是希望能够化解这段恩怨,但江南不能独立在齐国之外,哪怕是作为属国也不成!齐国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一旦分裂,恐生灵涂炭。而且,若是分裂,即便暂时看不出什么,可百年之后,必有一战!”
天下大势本就是分久必合,若是江南从齐国分裂出去,一代君王或许不会有所作为,可时日长了,江南与大齐必有一战。
不是齐想吞并江南,就是江南想扩张,内乱一起,注定民不聊生。
更可怕的是,还有外敌在虎视眈眈。
萧瑾川皱眉道:“也就是说,唯有化解这一条路,而且必须是谢淮有所退让。”
齐澈闻言道:“倒也未必是他退让。朕想的很清楚,若是他当真有治国之才,若是他当真能放下恩怨,朕不介意,将齐国江山送还给他。”
这江山,本就是齐家从司马家手中夺来的,物归原主也并非不可。
虽然愧对先祖,可齐皓与齐澈都不是死守之人,欠下的债,总得有人要还。
前提是,谢怀孜当真能放下过往,不心存怨恨,善待齐家旧部。
“此事恐怕不成。”萧瑾川一针见血:“即便谢淮能够放下,谢家旧部却未必能放,届时还是朝堂分裂。更何况,他放不下。”
问题症结就在于此,更何况,退位让贤,也不是齐澈与齐皓,想退就能退的。
他们与谢怀孜一样,身后站着的不仅仅是齐家人,还有那些忠心拥护的部下、臣子。
他们与谢怀孜,都身不由己。
萧瑾川沉默了片刻道:“彻底化解是不可能了,退位让贤,也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达成共识,徐徐图之。陛下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写下罪己诏书,告知天下当年真相。”
“不可能!”齐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