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乌云的笼罩下,昏暗的海水扑击在奇形怪状的礁石上,激起漫天污浊的浪花。将连绵不绝的破碎轰鸣,送入站在岸边的两人耳中。
背朝大海的任源挺直了雄壮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女,当对方将那句话问出口后,他弯翘的嘴角缓缓荡开了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心下了然前者已经彻底,陷入自己的网罟之中了。
“如果交给三号院,不。应该说如果交给对灾部来处理的话,那么我想那孩子永远不可能变成正常人了。”
“哪怕是一号研究院也不行吗?”织追问道“部里不是一直号称在技术上,绝对处于超一线的水平吗?”
“单论技术和理论的话,对灾部确实当得上超一线水平这个评价。不过织你要明白,秋鲤沫想要恢复人身,问题的关键并不出在理论上。”任源摇摇手指道“将秋鲤沫那孩子的灵魂和意识,从禁锢他的心种中解放出来这件事,可是件需要大量实践技术积累的精密勾当。”
“甚至在理论基础上,和降临派及别的猎人组织相比,对灾部和他们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你要知道,严格来说对灾部的研究院是不承认‘灵魂’这种概念存在的。关于思维意识和物质现实的关系,对灾部也一直有着自己的那套理论。”
“再者将灵魂和意识封装进心种中并不难,但要重新取出来难度可就是指数级别的提升了。虽说也不能断言对灾部的研究院,做不到为秋鲤沫恢复人身。可要做到这点所需消耗的成本,可远比你想想中要庞大的多。你觉得那孩子有什么资格,要对灾部为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当然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了,以我对对灾部的了解。秋鲤沫那孩子的处理结果无外乎就是控制,收容,监管三步走了。毕竟就算对灾部再怎么财大气粗,不在乎人力和资源的消耗。不管是人体改造,还是灵魂转移,这在对灾部的研究院中都可以说是禁忌中的禁忌。如果对灾部的研究院,这么容易就能放弃自己坚守的原则,那当年隐士又何必选择叛逃这条路呢?”
“也就是说。”织低声问道“小秋他已经没有,变回正常人的可能了吗?”
“嘛,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并非没有。”任源眯起眼睛,意有所指的说道“在对灾部这里,人体改造和灵魂转移是禁忌,是不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在别的地方,这些事情也是禁忌。”
“前辈您说的‘别的地方’是指…”织扬起脸来,紧紧盯住了后者问道“降临派吗?”
“我可没这么说。”任源轻笑道“除了降临派,不还有保持中立立场的异人组织吗?出了z国,这个世界上有实力搭建自己研究机构的大型猎人组织也有不少不是吗?他们可不见得都对那孩子的身体状况束手无策。”
“不过硬要说的话…”说到这里任源拖长了尾音,状似无意的说道“说到人体改造和灵魂转移方面的研究
,不得不说还是那些降临派组织,走的更深更远。如果只是为了解决那孩子的问题,抛开其余问题不谈。去找类似琐罗亚斯德教派这样积淀深厚的降临派,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去找降临派才是最好的选择?”织蹙眉问道“因为他们在这方面技术力更高?”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降临派行事,可和猎人组织以及中立派那些异人不同。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的禁忌和条条框框,你可以让他们帮你做任何事。”伴随着愈发 缥缈的声音,任源幽然说道
“只要你能够负担的起,他们提出的价格。”
“降临派索要的价格吗…”织静静的思索了片刻之后,缓缓问道“那么任前辈,假如说,我是说假如。想要让像琐罗亚斯德教派这样的降临派,出手解决小秋身体的问题。那么大概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说了,从心种中解放意识和灵魂种事,要消耗的人力和资源超乎你的想象。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更不要说能够做到这件事的组织,本身就是凤毛麟角。为此需要支付的代价,可不是个小数目。”任源沉吟了片刻之后,似是在玩笑又像是很认真的说道
“我估计恐怕要支付几样圣遗物(即异常等级为a级的异物),比如说从我身上抽捆肋骨什么的,才能够吧?”
“这样吗…”织沉吟道“如此看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小秋都是没得救了啊。”
“不过嘛,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任源淡笑道“这只不过是我基于你的假设,而做的粗略估算,最多也就做个参考罢了。”
“还是按照你方才假设的状况来说,如果真有降临派愿意出手解决那孩子身体的问题。究竟会开出什么价码,届时还要看对方的具体情况。或许比这个价码高,又或许比这个价码低,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那么再假象一下的话。”织接着开口问道“任前辈您觉得,琐罗亚斯德教派可能会愿意出手,解决小秋的问题吗?”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说了。”任源微笑着答道“对于降临派来说,他们只看你能不能负担得起,他们开出的价码。”
气氛再次诡异的沉寂了下来,只剩下礁石撞碎海浪的轰响,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小小沙滩上,永无休止般的回荡着。紧握伞柄的少女低下头来,陷入了深沉的思索。而这边任源则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耐心十足的等待着已经彻底陷入网中的猎物再次开口。
“任前辈…”织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这些话,您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是吗?”
“不错!”
出乎织意料的是,对于自己的质问后者没有做任何的回避与掩饰。而是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自己的意图。
“为什么?”
“我在等一个奇迹。”
“什么奇迹?”
“扭转命运的
奇迹。”
“您指的是扭转谁的命运?小秋的吗?”
“是秋鲤沫的,但也是你的。”
“也是我的?”织微微一怔,白如冰上的俏脸上,荡开一丝若有如无的苦笑“谁来扭转?我吗?”
“是你,但不光是你。”任源沉声道“想要扭转命运的人,还有秋鲤沫那孩子。”
“那么任前辈,您今天跟我说这番话,是也想在这件事上插一手吗?”
“我和命运抗争的时间,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漫长。直至今日,我也没有退出这场战争。”任源挑眉轻笑道“但我并不打算插手你们的人生,属于你们的奇迹,要由你们自己创造。”
“您做了这么多,今天又把我带到这里说了这些话。”织反问道“事到如今,您还觉得自己是全程置身事外的吗?”
“织,你不妨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任源微微一笑道“此刻在你心头所萦绕的那个念头,真的和我有关吗?”
“我…”
“有一件事你要搞清楚。”任源不待少女再开口继续说道“我今天找你来这里,是为了要你帮我将信送到那个普罗米修斯的手中。我将秋鲤沫的状况如实告知与你,目的也是为了逼迫你答应协助我的计划。”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个人的目的。和你以及秋鲤沫那孩子,其实并无关系。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我的目标从一开始便非常的明确。那就是不择手段的让你,答应我的要求。”
“因为在我的计划里,你的作用是绝对不可被替代的。就像眼下对于对灾部的驱虎计划,对于负责指挥s市对灾部的千幻九尾来说。我的作用也是绝对,不可替代的。但你我不同的地方在于,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你还有的选,但我已经没得选了。所以并不是我想要干涉你们,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
“您方才还说,我是您耕耘的一片闲田。”
“是啊,至少在我答应采九儿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我要依靠你来完成翻盘。”任源道“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一切的开端起源于那天我在异人自治会的洋馆会场,放了你一马。但同样,你那天的表现也给了我放过你的理由。”
“所以你看,所谓命运便是这般似水无常,却又这般无懈可击的存在。我们的命运看似交织的密不可分,受着外力的推动和影响。但实际上,每一处何尝不是出自我们自己的抉择。”
“我并不是因为想要帮助你和秋鲤沫,才答应了采九儿为她钓出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主教。你同样也不是因为我的安排,而选择了你如今的道路,我说的对吗?”
“那么任前辈,您就不担心我会做出,给您带来巨大麻烦的事情吗?”织沉声问道“您是我的顶头上司吧?如果我触犯了部里的禁忌”“您也会很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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