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本田在马路上平稳行驶着,对于开惯了警车的鱼谦来说,这系车型用起来格外顺手。尽管六号别墅的车库中备有数台跑车,他还是习惯开这台用于隐秘行动的车辆。中指食指夹着的烟头,把驾驶室熏得烟雾缭绕,随着扭动方向盘的动作,抖下细碎的烟灰。
“我还是不明白,有必要对这个秋鲤沫这么上心吗?”鱼谦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重重的吐在方向盘上。
“你把事(qíng)想得太简单啦。”任源皱眉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大开车窗让烟雾快速的散出去“你能不能少抽点?”
“前一阵忙的要死,真是抽口烟的功夫都没有,想抽都抽不上。现在我得往回补一补。”鱼谦丢掉手中的烟(pì)股,又续上了一支“你不抽烟吗?”
“我不抽。”任源厌恶的说道
“为什么?”
“抽烟有害(shēn)体健康。”任源干脆地说道
“你还在乎这个?你不是死不了吗?”鱼谦对他的回答颇感惊讶
“就因为我注重(shēn)体健康,所以死不了。”任源开口说道“真搞不懂烟有什么好抽的,我这两天被火烧完还要被你熏,吸进去的烟够你抽个几年了。”
“别打岔,那个秋鲤沫,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是说他还算个普通人嘛。”鱼谦眼见话题越跑越偏,急忙拉了回来“还要织给他做保镖?难道孟伟还会来抢他不成?”
“不好说,问题是我现在根本没搞明白,这个孟伟究竟想做什么。”任源解释道“首先你要知道,虽然说沟通到异源没死就会被污染变成异人,但是话又说回来,想要在异源的冲击下保住(xìng)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或者说,正常(qíng)况下见到异源都不可能。”
“因此降临派为了沟通异源,当然他们认为是在沟通神明,就需要秋鲤沫这样的人。剑阁那边管这个叫原胚。至于降临派那边就不一定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薪者,圣女,奉献者,(ròu)木…什么叫法都有,不同的组织说法也大不相同。”
“就像我说的,他们和炼钢厂中的钢胚一样,是基础的加工素材。当然也和钢胚一样,是炼出来的。”任源双手比出一个正方形,说道
“而孟伟对这个秋鲤沫所做的事(qíng),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在制作原胚。”
“做成了会怎么样?”鱼谦好奇的问道
“也不会怎么样,只是相较于普通人,和异源的相(xìng)更好一些。”任源说道“本质上来说,你可以认为原胚就是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异源污染的人吧。”
“那你还说,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原胚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但是。”任源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去培养原胚这个行为却大有问题。原胚在降临派的各种仪式中确实是最基础常见的素材,但是一个普通人,去培养原胚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鱼谦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了“孟伟是降临派中的一员,想要接触异源,或者说想要接触神?”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任源摇摇头说道“光凭(ròu)眼观察,我也不能确定在孟伟在秋鲤沫(shēn)上做了什么,不过就从现在掌握的(qíng)报来看,孟伟的计划绝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任源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首先,原胚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钢锭有规格品级的差别,原胚当然也有。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法就是上折磨,让受害者的精神濒临崩溃,这样在仪式中就不会对异源过于抗拒。而如果要进行一些较为精密的仪式作业的时候,这种廉价简单的原胚就显然不能胜任了。”
“高等级的原胚,大多数都是从信徒中挑选,培养他们为邪神奉献生命。这样的原胚在仪式中,就能主动去寻找接纳异源,配合主祭者的行动,这样才能达成某些特定目的的仪式,成功率当然也是远非普通原胚能比的。”
“至于第三种(qíng)况,顶级的原胚。”任源竖起第三个手指说道“那就不一样了,这种原胚往往地位很高,享有圣女圣子等名号,是降临派从小培养出来的顶级货。”
“和你刚才说的高级原胚,有什么本质区别吗?”鱼谦问道
“当然有,可以说两者本质上是完同的。”任源说道“这种顶级的原胚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无和有。”
“无和有?”
“对的,这种原胚是最纯粹的素材,他的整个思想和认知都被彻底清洗过了。打个比方,如果说在仪式中,我需要能够代表刑罚这一意义的原胚。那么普通原胚就是一滩能活动的(ròu)而已。”
“高级的原胚,则是狂(rè)的追求者刑罚带来的痛苦,能够大大强化刑罚这一概念的连通(xìng)。而对于顶级的原胚来说,他只有刑罚这一概念,这是他的有。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理解不知道,这就是他的无。”
“就像一张彻底的白纸,上面只写着需要的信息?”鱼谦渐渐理解了任源的意思,试探(xìng)地问道“这样那些所谓的仪式,就不会被别的因素干扰了?”
“你学得很快嘛,非常有悟(xìng)。我感觉你努努力,很有潜力成为这方面的行家。”任源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算了,这个专家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好职业。”鱼谦转回话题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孟伟在将秋鲤沫给打造成一个顶级的原胚?”
“我不知道。”任源两手一摊,干脆地说
“嗯?那你说这么多干嘛?”鱼谦不由得气结
“顶级原胚的制造方法,在任何一个组织中都是绝对的机密事项。而因为各个组织之间的不同,制造顶级原胚的方法千差万别。顶级原胚突出的就是一个针对(xìng)特化,因此反过来通过观察顶级原胚的做法,也是逆向工程出创造它的组织,思想主旨的重要手段。”
“那么孟伟用的方法?”鱼谦说道“你能看出来是哪个组织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借助法阵和异物来打造原胚,这应该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手法。可是喂食、注(shè)这个又有十分浓烈的学院派风格。而根据秋鲤沫的出(shēn)和工作内容来看,又分明是奥姆摩瓦教派的风格…”任源说着说着,自己也陷入了长考之中
“会不会他是,想各个方法都用上,成功了哪个都行?”
“你在开什么玩笑。”任源失声笑道“我刚才说了,顶级原胚的价值就体现在他的,有和无上。好好一张白纸画的五颜六色还有什么价值?这不瞎胡闹嘛。”
“那也许,孟伟只是偶然知道了相关知识,所以在做各种实验尝试?”鱼谦又抛出第二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不可能,如果他对这行只是一知半解,那么又何苦费这么大心血
来培养原胚?这不是造个大炮打蚊子嘛。而且秋鲤沫的描述中,那个神秘出现的女(xìng)也很可疑。如果我没(tǐng)错,那个神秘的女人轻松的就搞定了失控的他。这份能力,绝不是一般的降临派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按照你的推理来看,孟伟实际上和多个降临派组织有勾结?”
“很有可能,最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还是关于秋鲤沫。如果他真的是在培养顶级原胚,那么在他背后一定有个十分庞大和恐怖的计划。所以我觉得孟伟真的铤而走险掠走秋鲤沫的可能(xìng),也不是没有。”任源伸拳又重重握紧了拳头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六号别墅呢?就算会被部里监视,但是综合考量跟在你(shēn)边最安吧?”
“当然安,但那不就没意义了吗?”任源摇着头说道“我不想让部里实时监控他,是为了防止我接下来以他制定的计划,被透露给降临派。相比之下,织更能让我信任。而不带在(shēn)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你不给降临派那帮人机会,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只要隔断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我们就能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打他们一个时间差。”
“那这样秋鲤沫和织,岂不是很危险?”鱼谦显然不太认同任源的计划,委婉地说道“到时候别螳螂抓着蝉跑了,你还没飞下去呢。”
“不会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选织去做保镖的原因。她的独立现实用在逃跑上,简直不要太适合。”任源淡定的说道“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先一步杀掉他们好了,我抓不到螳螂,螳螂也别想抓到蝉!”
办公桌后的男人黑着脸,看着把腰躬到快九十度的下属,满面寒霜,眼中流露出玩味的色彩。
“你就这么让他们,把秋鲤沫带走了?”桌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浮笙的父亲孟伟。而他发火的对象,自然是白天与鱼谦斗智斗勇的,酒店大堂经理。
“扑通!”大堂经理(tǐng)着肥大的将军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老板,我也是没办法啊,警察硬要带人走,我又怎么拦得住啊。”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你有什么用!”孟伟很清楚,责任实际上并不在这名小小的大堂经理(shēn)上,胡乱训斥几句,最后语气(yīn)寒的喝道“滚出去!”
后者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立刻转(shēn)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办公室。
“要我想办法把人带回来吗?”站在孟伟(shēn)后的男子轻声的问道,而这名腕上缠鞭的男子,正是白天也在房间里的,被秋鲤沫称为刘叔的人。
“算了,这个时候去招惹猎人并不划算。再说要从猎人手中抢人,这不是我们能办的事(qíng)。”孟伟冷着脸说道“就算小安在,她也未必做得到。”
听到孟伟提起小安,缠鞭男子明显对雇主小瞧自己的实力有些不满,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说道
“这种事(qíng),光靠那些奇怪的能力是没用的,关键还是要看计划筹备的如何,和丰富的经验。”
“是吗。”孟伟撇了一眼缠鞭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今天这件事,就让美杜莎自己头疼去吧,我们没必要参与的太深。趁这个机会,也该和她摊牌了。”
“我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