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乱抓一通,捞着个把手,紧紧攥住不敢松开。慌乱间,眼前浮现出猩红的“喷火嘴”,歇斯底里叫喊,“你休想!”他双手挥舞,恨不得撕了这“喷火嘴”。
又是一阵颠簸震颤,苦胆水被挤得倾泻而出,“特么的!折磨得我还不够吗?”他强弩着眼皮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房间里满是座椅,不,房顶满是座椅,自己被吊在房顶的座椅上。
转头见房间狭长,两侧一排排的窗户很小,像是舷窗,才想起自己是在飞机上。机舱里的冷气开得太足,冻得骨头生疼,冰冷的寒气从骨头里往外渗,他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荣仓廪是帝都某非著名大学的硕士生,昨天校副夫人“喷火嘴”林嘉巧大闹答辩室,让他的硕士毕业答辩泡了汤。危难时刻,外校博导“神经一刀”邝旗云挺身而出,招他硕博连读,还安排他去新加坡,参加一个人工智能的研讨会。不禁让他觉得,自己踩了一坨狗屎,四仰八叉摔得屎臭尿骚的时候,竟然走了狗屎运,一跤跌到了牛背上。
和答辩的评审委员们匆匆告别,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他跑回宿舍拿了几件衣物,坐上米方的迷你库珀,直奔3航站楼而去。
一路上,米方冷着脸,按邝导师的要求,给他硬塞闷灌恶补了ai的相关知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米方随性而讲,不断引申发散,讲得杂乱无章全无头绪,听得他一个头三个大,晕晕乎乎满脑子浆糊。
他脑子里充斥着ai的方法、理论和主义,根本顾不上路上雾霾造成的巨堵,登机口翻来覆去的折腾,飞机前排小孩的哭闹和妈妈的训斥,还有旁边那肥胖大汉的塞满挤占,旅游团大妈大爷的喧哗吆喝,直到脑袋实在运转不下去,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飞机颠簸得越发剧烈,像是过山车起伏翻滚,失重和超重让大脑和心脏交替充血失血,他心悸心慌地惊叫着。飞机在颠簸中翻了正,充满脑袋的血液流回了心脏,脑袋才好像消了肿,他终于抬起眼皮睁大了眼睛,机舱内满满当当的座椅上空空荡荡,怎么没有一个人?
他苦笑着问候了一声苍天他娘,缓缓抬起左手看了看智能手环,2015年3月5日下午2点35分,这一觉竟睡了这么长时间?不对呀,按航程,这个时间早应该到达了目的地了。
他使劲摇了摇头,又努力眨了眨眼,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并没有看错,飞机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旁边那个塞满了一个半座位的胖子没在,前排哭闹的小孩和妈妈没在,旅游团大叔大妈也都没了踪迹,甚至g航那些笑容甜美的空姐也不知去了哪里?
心脏骤然紧缩,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摄住,将血液都挤了出去。他深深吸了口气,想镇静下来,心鼓却挣扎着敲得凌乱不堪。
发生了什么?被恐怖袭击劫持了?可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呀?身上的汗毛惊惧地竖起,鸡皮疙瘩滚了一地,膀胱蓄满了水,下体变得沉重无比,直往下坠。
与其坐着吓死,不如看个究竟,他站起身来又被扯着颓然坐下,才意识到自己还绑着安全带。他抖动双手解开了安全带,扳着椅背站起身,使劲抬起双腿离开座位,拽着走道两边的座椅缓慢地向前舱移动。
飞机上异常安静,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空中广播都没有响起……哦,刚才自己的惊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难道我失声了?
震颤颠簸越发剧烈,他忙乱地拽住旁边的座椅,坐下系上安全带。飞机翻滚着被撕得粉碎,他跌落在风暴里飞舞旋转。一个球形闪电炸开,乌云密布、雷暴滚滚,远处一个黑点,犹如一个漆黑的风暴眼,所有的物品、碎片、光线都被风暴席卷着向那里涌去。
隐约中黑点的对面也有一个自己涌过来,好像镜子里映照的一样。他被挤压成一团、又被拉长,再被揉捏、拉长、撕成碎片,碎片像被抽进一个榨汁机里疯狂地搅动,粉碎成点点微粒尘埃。
尘埃疾速穿过黑点,瞬时慢了下来。一切变得格外宁静空旷,万籁俱静,四处散布的尘埃一点点拼凑衔接,在黑暗中漂浮着,悠悠荡荡。
突然一道夺目的光芒,闪耀得让他睁不开眼。再睁开时,荣仓廪只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场馆中央的铁笼子里,四周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嘈杂鼎沸的人声,观众席上各色人等看着他指指戳戳、嘻嘻哈哈,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荣仓廪恍惚中带着疑惑,抬手想看看时间,手环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眼前却自然显示出一个电子时间2015年3月5日下午2点55分32秒。怎么才过了二十分钟?
忽听一个声音,近在咫尺,“真臭!踩了狗屎也能来星空城?”
在和我说话?荣仓廪转头看,身边没有人,看台上嘈杂喧嚣,根本搞不清谁在和自己说话。“那个声音”并不受场馆中喧嚣的影响,听得清清楚楚。是我产生了幻觉,还是穿越了?星空城,这是什么地方?
“唉!”“那个声音”长叹一声,“苍天无眼呐!这么弱智,硕士还是肄业的,简直弱爆了!”那声音仿佛是从鼻窦里挤出,洋溢着无尽的轻蔑。
荣仓廪心底不忿,肄业还不都是“喷火嘴”搅和的?踩了狗屎怎么了?还让我走了狗屎运,硕博连读了呢!
“走了狗屎运!呵呵,是个人都不可能把狗屎裱在墙上,还说是自己的运气!”“那个声音”越发恣意。
荣仓廪被噎得一愣一愣,他四周张望,没有找到目标,心中郁闷,暗想,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