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今天的费尔南案是要在‘刑一庭’审理是吧?”
“对,不过后天的地点改在‘刑二庭’了,在内部法院的最东边,那儿是今年新启用的刑事法庭,如果您不认识的话——”
“没事,我自己过去溜达溜达。”千叶朝着坎贝尔挥挥手,“……你忙你的。”
言毕,千叶步履轻快地离开。
目送千叶的背影,坎贝尔不由得感叹,这是多么有力量感的一个人啊,她身上洋溢的笃定、自信是如此有感染力,仅仅是与她交谈片刻,一些不安与怀疑的思绪就一扫而空了。
千叶此刻确实非常笃定,因为从探视间离开到结束与坎贝尔谈话的这段时间,她突然解开了“赫斯塔”刚刚留给她的谜题——
冥想
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
自己的房间或是空旷少人的地界……
以及——“也许能帮助到你,我希望你能试试。”
这些建议串联在一块儿,都指向着希望她前往一个能够独处的空间。
在整个谈话的最初,这个“赫斯塔”坦言自己遇到了一些“不顺利”的事,但出于谨慎考量,她无法明确说出自己的需要。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死局,因为,如果监狱里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简,那么简此刻显然就在外面游荡。
——只要自己保持独处,远离人群,就等同于给了简一个接近甚至现身的机会。
这个猜测不一定正确,但已经足以让千叶感到兴奋。因为它不仅在逻辑上自洽,而且还能做出一些预测——就比方说,如果它是成立的,那么此刻真正的简应该就潜伏在内部法院的“刑一庭”附近。
千叶知道内部法庭那边的监控力度稍小于独立监狱,如果要做一些需要掩人耳目的事情——比如交换身份,那里比独立监狱更合适。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简似乎是打算亲自参与这场针对她的审判,不然监狱里的这个假“赫斯塔”没必要对坎贝尔如此横眉冷对,替身的“缄口不言”显然是为了避免正主回归之后出现什么言语纰漏。
那么假赫斯塔口中的“不顺利”也就随之浮出水面——坎贝尔延后庭审时间的“申请”生效了,所以本该在今天进行的“回归行动”也就落空了。
呵。
这不是就都连起来了吗。
千叶在街道上奔跑起来,想到昨晚维克多利娅那张兴奋不已的脸,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胸腔中砰砰直跳。
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再做些什么吗。
……
九点一刻,维克多利娅和恩黛一同坐在维尔福公爵府的会客厅里。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劝唐格拉尔与维尔福两人暂时离开谭伊,并在她们的亲自护送之下前往核心城。
此次行动与之前施密特的蹩脚把戏不同,这次维克多利娅调用了专机,这架飞机此刻就停在谭伊的预备役基地,她们小队已经对机体进行了检查,十五分钟后可以带二人直接离开。
这种庇护规格在&nbp;ahga&nbp;与联合政府的历史上都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维克多利娅等人反复审视了计划,志在确保整个流程万无一失。
然而,她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提议竟遭到了唐格拉尔和维尔福的共同拒绝。
“我不去——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吗?施密特也说要去核心城,他的下场是什么我们都看到的……留在这儿还能多活几天,现在走了,立马就死!”
唐格拉尔神情激动,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两只眼睛也因为彻夜的哭泣与失眠而变得红肿,显然,在里希身上曾发生过的一切此刻正在唐格拉尔身上重演。
然而,与里希唯唯诺诺的性格不同,唐格拉尔声音很尖,他怀着巨大的怨恨怒视着眼前的几个女人,好像是眼前几人造成了他此刻不幸的命运。
恩黛稍稍后仰,靠近维克多利娅的耳畔,“我们就非得征得他同意吗?不能直接把他打晕扛上飞机吗?”
“不能。”维克多利娅也压着一点火气,“如果没有拿到他们的授权书,一旦他们出事,联合政府里的某些人一定会借题发挥,咬着我们不放。”
“可再这样拖下去,还不知道会给刺杀者多少空子钻,到时候可不得真的出事吗?”
维克多利娅深吸一口气,看向维尔福,“公爵你呢?你愿意和我们走吗?”
维尔福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此前他一直沉默着,此刻被点名询问,才不得不给出答案“我,也想留下……”
维克多利娅扶住额头,“你又是为什么?”
“虽然,虽然我知道这个理由在你们看来可能有点疯狂,但……”维尔福的目光落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我有些,有些想亲眼见见这位‘刺杀者’。”
此话一出,四座震惊。
“……他在说什么东西?”恩黛看向特里莎,“我听错了?”
维尔福看了一眼身旁的唐格拉尔,这个被吓坏了的可怜人正两手抱头,陷入绝望,维尔福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完。
“为什么想见刺杀者?”维克多利娅身体前倾,“如果见到了,你想做什么?”
“嗯……我曾经……确实做过一些错事,为此……为此我……”维尔福皱紧了眉头,像是短暂地陷入了茫然,紧接着,他又骤然抬头,“但当年,我,我自始至终都没有——”
“别痴心妄想了!”唐格拉尔尖叫起来,“这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你还对她抱有什么幻想——”
“您刚刚说没有什么?”维克多利娅追问。
维尔福再次陷入了沉思,他的脸始终紧绷着,最后他摇了摇头。“……抱歉,事关死者的名誉,我,我不能为了自己……”
“公爵,”维克多利娅提醒道,“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讲什么死者名誉——”
“我就是想见刺杀者一面,”维尔福沉声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刺杀者认为我也应当用死来赎罪,那我就将我的性命交给她,如果她认为死不够,我也应当接受酷刑,那我就用我的痛苦来填补她的怨恨……我……我愿意接受‘刺杀者’的审判,我不打算离开,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