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伤感的宁静之中,赫斯塔突然握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她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瞬,杯子里的温水溅得她满身都是,恩黛连忙上前检查赫斯塔的手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
赫斯塔摇了摇头,俯身想去拾捡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旁维尔福关切道“放在那儿吧,等天亮了让汤森他们来收拾。”
“你怎么了?”恩黛有些意外地望着赫斯塔,“……怎么眼眶红了?”
赫斯塔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她迅速眨了眨眼睛,平复呼吸。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听得太难过了,为公爵的遭遇。”
恩黛一怔,很快也浮起一个无奈的微笑,“是呀,我刚才听得也有点鼻酸。”
赫斯塔深深地望着维尔福,“像您这么亲切的父亲,这么体贴的丈夫……竟然要莫名遭受这样的命运,我真是……既为维尔福夫人感到伤心,也为您感到不公平。”
“其实也……”维尔福想出言安慰,然而当他对上赫斯塔那双泛红的眼睛,后半句话就更在了喉中。
不知为何,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颤栗——赫斯塔那两只漆黑的瞳仁就像两个空洞的枪口,从中喷射出的目光如同尖刺。
即便明白这是优莱卡出于对“刺杀者”所作所为的愤慨,维尔福仍觉得这样的目光难以承受,他本能地避开了这番对视,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
几人又坐在原地聊了会天——说是聊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恩黛在说话,而赫斯塔与维尔福出声应和。
这两人各怀心事,但都作出了一副细心静听的姿态。
不多时,赫斯塔挑了个空从椅子上站起身,她望着窗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还得出去重办临时身份。”
“晚安,优莱卡。”恩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笑道,“你还能再睡三个钟头。”
“晚安。”
赫斯塔向所有人道别,转身上楼。只是她才刚刚踏上台阶,就听见一直坐在窗边的特里莎突然开口“公爵,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特里莎的声音是如此有辨识度,她的咬字很慢,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温柔笑意。
“哦……当然可以。”
“先前拒绝前往核心城的时候,你说你想和刺杀者见一面……如果真的见了面,你想和她说什么呢?”
客厅陷入沉寂。
沙发上的维尔福没有立刻回答,他两肘撑着膝盖,很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掌中。
“也许也说不了什么……”维尔福的声音很低,“……我不知道。”
二楼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赫斯塔关上了房门。
……
次日一早,赫斯塔收到了来自艾娃·摩根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非常官方,艾娃重新表态,这一次她也认可了费尔南岸与刺杀者关系更大的说法,但是也严厉批评了赫斯塔企图动用私刑报复宜居地公民的行为。
赫斯塔一目十行地跳读了这些套话,并很快在结尾部分看到了艾娃这封邮件里真正有价值的三条信息
第一,004&nbp;&nbp;号办公室已经开始重新评估赫斯塔故意杀人未遂的量刑;
第二,002&nbp;&nbp;办公室正在重新规划赫斯塔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第三,&nbp;&nbp;006&nbp;&nbp;号办公室已经开始统计、核验赫斯塔过去的战斗记录。最迟六个月,所有此前归在各种奇奇怪怪名字下的作战荣誉,会重新归于赫斯塔名下。
从这封邮件中,她已经明白了艾娃的态度老人显然对她在法庭上的行为相当赞赏——与其在之后漫长的审理中等待时机,依靠坎贝尔与日蚀的配合洗脱罪名,倒不如自己主动挣脱了来得干脆。
如今,她主动坦白了犯罪事实,又正配合着维克多利娅小队的工作,那么在&nbp;&nbp;004&nbp;&nbp;办公室那边,这都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依据;
“简·赫斯塔”的真实身份既已经公之于众——虽然目前还仅仅是在&nbp;&nbp;ahga&nbp;&nbp;内部,但过不了多久这件事也会在联合政府中传开。
一旦如此,ahga&nbp;&nbp;就很难再保证今后的畸变者对此一无所知,而赫斯塔作为针对畸变者的武器,其作用也将大打折扣,但即便如此,她仍有着极为资深的作战履历,就这么撤下前线未免可惜——想必这就是002办公室需要对她的工作安排进行“重新规划”的原因。
只不过,这份规划必然是需要依据&nbp;&nbp;004&nbp;&nbp;号办公室出具的量刑标准来做调整的,所以这件事在“刺杀者”事件结束以前,不会有定论。
至于第三条,核验过去的作战履历不需要赫斯塔额外做些什么,顶多是&nbp;&nbp;006&nbp;&nbp;号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偶尔会来联系她做些求证工作。
如此一来,她在谭伊的这段时间,除了配合抓捕、劝服刺杀者的工作外,就几乎没有其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赫斯塔合上电脑。
显然,即便这段时间她与艾娃不曾见面,甚至连只言片语的交流都没有,但艾娃依旧明白她在做什么,同样的,她也理解艾娃。
她在十月七日给霍夫曼男爵寄出了第一张照片,如今已是十一月二十七日——三个月的时间转眼已过去了大半。
一切竟然真的就要结束了。
赫斯塔静静坐在床边,忽然又听见门口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有什么人正将耳朵贴在她的门上。
赫斯塔难掩厌恶地朝房门看了一眼。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房门口,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门把手,拉开了屋门,一个女孩应声跌进了赫斯塔的房间,发出一声惊叫。
赫斯塔一怔——来人竟并不是肖恩。
女孩吃痛地扶着地板坐起身,赫斯塔拉了她一把。
“……你是那个谁来着?”赫斯塔眯起眼睛,“索菲?”
“对……”
“你在我门口偷听什么?”
“对不起……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睡,”索菲望着她,“恩黛小姐说你昨晚睡得不好,我想你要是还没起,我就晚点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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