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儿,武成礼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叶蓁给摆了一道,活生生拿他当了个工具人来利用。
但偏生他还解释不清楚。
——人的确是他请来默园的,老管家也是默园的人,但谁他妈能想到,叶蓁一来就偷了他的家,成了默园真正的主人了呢?
便是这会儿他实话实说,秦悦肯定也不会相信了。
武成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了几秒后,只干巴巴的道出了三个字:“我没有。”
秦悦一副‘你拿我当傻子’的表情,冷笑道:“武先生果然好手段,如今想过河拆桥不算,还想留我在默园做客不成?”
武成礼心道,这哪里是我好手段,分明就是叶蓁……
但这会儿他还真不能放秦悦离开。
一则,他们武家误上贼船被人利用多年,做错了许多事情,哪怕昨晚有萧家的保证,但武家已经与那边牵扯甚多,想要立刻下船撇清关系,也没那么容易。
二来嘛,说到底,武成礼和他背后的武家,并不怎么相信叶蓁。
他们侍奉那位多年,深知对方的能力有多么可怕,虽然现在外头一直也在传叶蓁的来头也很大,背后还有玄学院内院撑腰,但她一个小姑娘真的能胜过那些存在久远的神明吗?
这种事关家族前程和个人小命的大事,武成礼哪里敢轻易去赌?
所以,昨晚家里商量之后的意思,便是明哲保身——暂时不站队,也两不相帮。等上面斗出个结果来,他们武家在表忠心不迟。
但秦家妥妥是那头的人,如今秦悦找上了门……武家想要明哲保身,就只有把消息堵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如此一来,秦悦是肯定不能放回去的。
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武成礼心里也是烦的不行,也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抬头就去看叶蓁。
叶蓁见他看过来,忙做出和那位秦小姐同仇敌忾的表情,语重心长的劝道:“武先生,秦小姐说的对,非法拘禁他人的人身自由可是犯法的。”
“我劝您,还是赶紧放我们离开吧…”
“我一个小姑娘,出来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背景,你抓我也就罢了,秦小姐可不一样……”
她一脸为武成礼着想的模样,劝道:“你要是软禁了秦小姐,就不怕这关了小的,再引来老的?”
武成礼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心道,原来您搁着演了半天,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啊。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啊,如今这样当着人情小姐的面……暗示得这般明显,也不怕人秦小姐听出来?
但这会儿他已经没了其他选择,只能被逼着接了叶蓁这出戏。——总不能真放秦悦回去吧?
秦悦一回去,那边肯定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他们武家可就连个喘息之机都没有了。
还不是时候。
便见那头叶蓁暗示完自己之后,又转而安慰起了秦小姐:“秦小姐你也别担心,你看,我来这一天一夜了,不也没事吗?”
“可见武先生也不是那等会杀人灭口的大恶人,只是吧……”
说着,她似有些为难的扶起了秦悦:“恐怕要委屈秦小姐一段时间了。”
秦悦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
她挣扎着抬头看向武成礼,冷笑道:“好,好得很。武先生果然好手段,我一来就给我下药,如今又要软禁我……”
武成礼:“……”
很明显,药是老管家安排城堡的佣人下的,但在秦悦眼里,整个城堡的人都是他人,这下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而某人转移仇恨也真是一把好手,看秦悦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武成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只能阴沉着脸招来两个人:“请秦小姐去房间休息。”
眼见秦悦人已经被带出了会客室,叶蓁似才想起一般,忙说道:“秦小姐和我可不一样,武先生该不会将她关到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吧?”
武成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就是地牢啊,水牢什么的……”叶蓁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嘴里却嘀咕道: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可怜的小姑娘被人关起来,求救无门,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武成礼:“……”懂了。
很快,秦悦身上就被搜了个一干二净,别说是手机了,就连个手链都没给她留下。
秦悦不傻,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心里真是恨极了,她瞪着叶蓁,冷笑了一声:“我好心来看叶小姐,叶小姐却要助纣为虐?帮着武先生出主意,怎么对付我?”
“也对,以叶小姐的本事,武成礼又哪里是你的对手?恐怕这会儿默园的主人早就换了人吧?”
叶蓁见这位秦小姐不装了,她便也懒得再演了,直言道:“秦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来的吗?”
“怎么就允许你们秦家三番五次的试探,还不许我反击了?”叶蓁笑吟吟的问道。
秦悦愣了下,再看叶蓁的眼神充满难言的复杂:“你竟然真选择做了这默园的主人,就不怕萧云埕和你翻脸吗?要知道,当年……”
“当年?”叶蓁就笑了:“秦小姐是想告诉我当年你们秦家最先用那道婚约算我,就是为了这默园吗?”
“后来见我去了孤儿院,见事情已不可挽回,你们秦家就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又把楚寒送到了我面前?想打感情牌?”
“让我猜猜看……”叶蓁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的思忖道:“这默园,到底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才让你们秦家如此的大费周章,又如此的小心忌惮呢?”
秦悦听得暗暗心惊:“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叶蓁眨了眨眼:“知道秦小姐今天来,是来试探我的吗?”
这一刻,叶蓁的眼神,格外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
“秦小姐,有个问题,我其实想问你很久了。”
“你这么聪明漂亮,还这么年轻,现在这样,就真的甘心吗?”
秦悦沉默了,倒是武成礼听出了点别的来:“等会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初他以为,叶蓁是想用秦悦来钓鱼,但这会儿听着,怎么像是……要策反秦悦去偷对付的老家呢?
再看那头的秦悦,果然露出黑化扭曲的表情:“叶小姐以为人人都是你吗?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无惧无畏,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苦?”
“旁人只道我运气好,从小被秦家收养,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拥有享不尽的福气,可谁又知道这福气的背后是什么?这些年,我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虽高床软枕,却没睡过一夜踏实觉,虽锦衣玉食,却没吃过一回安心饭……”
叶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没忍住打断道:“秦小姐认为你这些年在秦家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是在吃苦?那这样的苦,我还真挺想试试的……”
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啊。
那样吃喝不愁的日子,若是换成他们孤儿院的孩子,恐怕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秦悦……秦悦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叶蓁。
叶蓁同样也不能理解那样的好日子有什么可苦的?
倒是武成礼若有所思道:“谁又不难呢?不过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叶蓁抬头看向武成礼,微微眯眼:“看来了武先生是深有体会啊。”
武成礼:“……”怎么感觉,这话里有话似的呢?
难不成,叶蓁刚刚说的这些个有关秦家的猜测,其实不是说给秦悦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以,她其实是在敲打他,又或者是敲打他背后的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