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要命的关头,少了哪一个都让其他人心里害怕,林父略一沉思,“这话别和爹讲,就算最后等不来大哥咱们也当他是走错了路。”
一语成谶,等到天黑,来聚集的南月村人早就维持在一个数量不再增加了,林家人一直也没等到大哥一家。
眼看其他的难民等到同行的人都离开了,南月村的村民也有些着急,“村长,咱们村还有好几户没到,咱们怎么办啊。”
留在这里毕竟不让人安心,官兵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
“再等等吧。”村长道,“现在时间也晚了,我们就在这附近休息一晚,也等一等没有到的。”
村里人少了,剩下的人安全感大大降低,虽说是在休息,却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敢睡着。
林母到了十里坡后眼睛就没停过,一直在四处打转。她伸手拽拽林浠的衣服,“小浠,你看到你大伯家的人了吗?”
林浠摇摇头,她也一直在注意周围。现在的南月村只剩下五十来号人,还有二十多没来。
林浠知道母亲担心大伯家,将怀里已经熟睡的林小宝放到母亲怀里,小声道“娘,你看好小宝,我去附近看看,说不定能碰上大伯一家。”
“好,那你别走太远。”
“嗯。”林浠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不然母亲担心。她放出感知,在十里坡附近搜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大伯一家人,又走出很远,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看到林浠回来,林家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也挡不住满眼的遗憾。
另一边,尉迟策踏着夜色潜行回设为据点的客栈。
侍卫见到他几乎瞬间湿了眼眶,“将军!这几日我无论如何都没能探查到您的消息,我还以为……!”
“行了,我没事。”
尉迟策径直走向书桌查看密信,见一切还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才放下心来,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既然我没死成,那有些人便免不了要出事了!”
侍卫猛然抬头,“您受伤了?!”
尉迟策随意摆摆手,“已经无碍了,我在调查的时候遇到埋伏,差点命丧他手,幸好得人所救。”
“既然他们等不及了,我便如他们的愿,就交由你去做吧。”
侍卫领命而去,瞬间就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
翌日,村长一大早亲自清点人数,只剩下五十四人。
说好第二天启程,那些被官兵抓走的,走失了没能找到这里的,都不能再等了。
“村长,再等等吧!我和我男人走散了,他还没来呢!”一个妇人哭喊道,其实她也知道,丈夫是凶多吉少,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村长,我家婆娘带着孩子还没过来!”
“村长,我的儿子……”
这些人在夜里没有一个睡着了的,都期待着夜里自己等待的人就能到,可现在天已大亮,什么都没能等来。
少的人数太多,村长一时没了主意,过来询问林老爷子的意见。“老村长,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老爷子摸摸胡子,此时也早已发现大儿子一家人不在了。沉思一会,坚定道,“走!”
必须走,不得不走。
十里坡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再这样下去等来的就不是村民,而是官兵了!
剩下的人即使有千般万般不愿,此时也没用了。擦擦哭红的双眼,收拾行李又上了路。
一行又是大半日,前方很多难民都在休息。南月村村民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烧火做饭补充体力。
从村里带出来的粮食本来已经所剩不多,但在山里的日子捕了一些野兽,偶尔也能找到一些野果野菜。所以南月村坚持到现在几乎还是户户有一些粮食。
林家人省下来的粮食更多,因为一家人里有老有小,所以平时将粮食全留给老爷子和林小宝吃。剩下的人就靠着野菜野果充饥,每天再啃一点干硬的狼肉干补充体力。
这次林浠也是照例煮稀米粥热饼子给两个人吃,刚做好就听到附近传出来一声哭嚎。
“娘?娘你怎么了娘?!”
林浠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男人抱着他娘跪倒在路边哭。那人脸色蜡黄,毫无血色,脸颊瘦削到能看出清晰的骨骼轮廓。
饿的。
林浠一眼就看出了女人昏迷不醒的原因,这样的难民一路走来真的是见多了,现在林母都能够看一眼而后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帮不上,帮不了,再看也是白搭。
林浠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却被那男人看到了,他将母亲轻轻放在地上,走过来哀求道。“婶子您行行好,给我一块饼子吧,我娘就要饿死了!”
看吧,随便一个人过来都能看出来这一家最好说话的人是林母。
林母怕自己心软,强迫自己背过身去不看他。
林浠将热好的饼子递给林小宝,凉凉道“对不住,我们帮不了你。”态度十分坚决。
林小宝拿着自己的饼子下不去嘴,他也很想帮助这些人,但他知道娘亲给自己省下吃的已经很难了,真的不能再去帮助别人了。
杜阳眼睛死死盯着林小宝手里的饼子,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猛地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声音又沉又闷,听得出来是用了很大力气,那块泥土地都磕出来一块印子。
“我求求您了!就给我一小块就够了!我娘一生辛苦,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饿死在这里啊!”
“求求您了姑娘!只要你肯答应,我杜阳定永生记得您的恩情,当牛做马报答您!”
杜阳没说一句话,头就在地上磕一下,明明是并不坚硬的泥土地,硬生生将自己额头磕出来一块深色的印子。
林浠并不可怜那些只会跪地乞食的人,但此时却对这个男子多了些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