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玄当下唱道:“身逍遥,心自在,不操戈,不弄怪,万事茫茫付度外……闲来一枕山中睡,梦魂要赴仙桃会,哪里管玉兔东升,金乌西坠?”
唱到此处,便把左手当胸一化,指尖处现出一个小小的光球,对着光球说道:“杨小玄心中难过,特来向睡神借个睡法。万惊不醒,一梦就是半年!”
话音未落,那光球在他眼前转来转去,杨小玄从新倒在枕头上,工夫不大便酣然入睡了。
再说**真神、铸神回到天庭之后,便把调查的结果如实地禀报给玉帝。
玉帝听完,也觉得没什么大错,况且西王母也出面过问了此事,也就不再追查此事,但杨小玄等人聚众闹事,打伤特使之事不能不管,决定再次派二位真神前往云璐山。去调查特使被打一事。
谁知此话刚一出口,不但遭到了二位真神的拒绝,还向玉帝递交了辞呈。
玉帝觉得加封他们为真神,已经给足了他们的面子,不但事情没办成,还递交了辞呈,颇为生气,当下把手一摆,气恼恼地道:“天朝不乏人才,有你五八没你四十,朕准了!”
曲岚、房安投奔天朝就是想混出个名堂来,没想到满怀希望而来,灰溜溜而去,不禁哑声而笑,一展身形,破窗而去。
玉帝斜眼瞄了二人一眼,对宫中玉女道:“你速去一趟天师府,传朕口谕,让葛天师即刻动身,前往云璐山,去调查特使被打一事。”
眼下玉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葛天师虽然心里不悦,但迫于天帝的权威,怎敢不屈服?当即带着几个随从就去了云璐山。
一行人来到玄云观前,见观门紧闭,观中一片寂静。
葛天师道:“但愿观中无人。”
迈步走上前去,刚想上前叫门,可还没到得门前,一蓬金光亮起,把葛天师等人击出一丈多远。
几个随同纷纷抽刀大喝,却被葛天师喝止住:“不要大喊大叫!我们进不去道观岂不是更好?”
一个随从笑道:“对,这样一来,咱谁也不得罪。”
葛天师笑道:“远远地站着,挑选几个嗓门大的,喊几声杨小玄。咱就给他来个枣刺喂驴,心思到了就算完了。然后回天交旨。”
众人又退后两丈远,喊了几嗓子杨小玄,便回天去了。
葛天师返回天庭之后,立刻就去见玉帝,便把云璐山上眼下的景况详细地讲了一遍。篳趣閣
玉帝听完,也无法怪罪下去,忿忿地道:“一定是杨小玄做贼心虚,故意对抗调查,好,我看他能在观中等多久,什么时候回打开观门,我们就什么时候查他!”
葛天师见这差使成功推却,心里高兴不已,连忙躬身行礼,然后退出宫外。
杨小玄熟睡依旧,倒也安然。然而竺子姗自打杨小玄离开周城的那一刻,心里便有些后悔了。虽然脸上冷若冰霜,但心中每时每刻,无不在期盼着他能如往日般,呵护疼爱自己。
后来在方蕾和夏家二老的百般劝说开导之下,心中这个死结也就一点一点的得到了松缓。
这天夜里,月光如水,竺子姗突然想起从前与杨小玄同床而睡之时的情景来。午夜醒来,或睡不着时,她每每悄悄地逗弄杨小玄。或是抓挠他的脚心,或是用发丝在他耳朵捻动,直到把搅醒,将自己搂在怀里为止。
孤单人影,半壁月光。竺子姗怔怔地独坐半晌,方蕾姐姐的话不住地在耳边回响,“……莫说两个人没出什么事,就是出了,你又能怎样?真的把他给逼急了,去找朱环该怎么办?”
竺子姗一想起这番话,不禁有些害怕,当即唤来骨朵,打算明天让她去一趟云璐山,看看杨小玄在干什么。
眼下奸臣当道,妖魔得势,正对杨小玄磨刀霍霍。而自己不但不能帮忙,只为了追求那空虚无聊的幸福,给杨小玄平添很多烦恼,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当下说道:“那天我们怒打了天朝特使,我担心玉帝报复。白天杨小玄不一定待在观中,我现在就飞往云璐山,一则看看他是否待在观中;二则兴许助他一臂之力,如果有事回不来,我就发一封灵信给你。”
骨朵的飞行之术不是一般,几百里的路程只在一顿饭的工夫,竺子姗也担心杨小玄出事,当即就点头同意了。
骨朵当即回到自己的房中,收拾好自己必用的东西,推开窗子,轻飘飘地跃了出去。
庭院中月光疏淡,树影参差。她躲在花树的后面,等得巡更的人过去之后,这才冲天飞起,横掠皎皎明月,寥寥夜空,朝着西北方向倏然飞去。
御风飞行又快又稳,大约飞行了一盏茶的工夫,便来到了玄云观前。见道观四周设都下了咒语,她不敢在往前走,远远地念了一套开门秘诀,这才走了进去。
雪洞里珠光昏暗,空空洞洞,仿佛没有人居住,她蹑足来到杨小玄的卧室前,轻轻地推开房门,不禁欣喜万分,原来杨小玄独自倒在床上熟睡正香。
骨朵悄悄地来到床前,轻声叫道:“小玄,小玄。”
连叫了四五声,仍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骨朵心下骇然,忖道:“平日里杨小玄睡觉比兔子还轻,今天却是百唤不醒,难道他病了吗?”
连忙把手敷在他的额头上,感觉体温、脉搏都很正常,心下稍安。顺势拨了一下他的头,大声叫道:“杨小玄,回家啦!”
杨小玄似乎有了意识,动了一下身子,嘴唇啧动了两下:“别闹。”声音含糊,像是梦言呓语,翻了一下身子,又响起轻微而香甜的鼾声。
骨朵见他无恙,心里安然,当即取出灵叶,写上想说的话语,然后放飞窗外,朝周城那边飞去。
竺子姗接到了灵信,得知杨小玄无恙,心里自会安然。
骨朵洗了一把脸,又回到他床边上坐下,手托着腮帮,凑在杨小玄的脸旁,怔怔凝视。那浓密而弯卷的睫毛、那挺直的鼻梁,还有那优美丰润的嘴唇……无处不是那么的精美!情海波涛向上翻涌。
骨朵今年还不满二十岁,但按照她那个年代来讲,骨朵应该属于大龄女子。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嫁人,因为她心里一直在暗恋着杨小玄。
在花竺国最危险、最脆弱、最无助、最不知所措之时,杨小玄突然像天使一般出现在塔楼前。白袍长枪,俊秀出尘,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就在惊艳的、震动的情绪下对杨小玄意乱神迷。
然而,他身边不但多了一个九尾狐,自己的主人也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位美少年。
九公主是那样高贵典雅、那样聪明伶俐、那样楚楚动人、那样清灵如水、那样优美如诗,论地位、论姿容、论武功,样样不及。即使东黎君、杨小玄无法婚配,他也不会喜欢上自己。
骨朵出生在一个佣人的家中,自幼就学会忍让,她已习惯将强烈的感情深埋心中,快乐的、痛苦的都是如此。
从此,她便知趣地退出竞争的行列,于情感之事,从未多想,只是一心一意陪伴他的左右,与他一起降妖伏魔。
可相隔一年之后,竺子姗因为诸多原因,沦为了家庭主妇,也就给了骨朵与杨小玄单独在一起的时机。
原本笃定的心里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对这位使君有妇之人的感情越来越加深浓。绵绵的情意悄无声息地盘根结茧,令她越来越难以自拔。
其实按照骨朵的个性,于感情之事她完全可以控制,最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因为花族有个自然规律,每当劫难来临,花仙必须归位。
眼下妖邪暗流涌动,看似平和,实质已经危机四伏。一旦自己归位,恐怕连陪床丫头都做不成了!
可目下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属于骨朵的。但是在今夜之后呢?九公主会不会对他严加监管?那高贵典雅的朱城主,会不会乘隙占据他的心呢?自己多年所期待的幸福,就如同海上的迷雾,抓上一把,空洞而又冰冷。
想到此处,心如针扎,忍不住低声道:“小叫花子,小叫花子。”声音温柔缠绵,竟比窗外那杜鹃还要凄切几分。
杨小玄浑然不觉,酣睡如旧。
骨朵柔肠百转,抓过他的手,乘着这难得的一夜,默默地剖白内心的一切:“杨小玄,你知道么?我如果不是为了追随你,要我做这等憋屈的圣使,打死我也不会干呢。
“我只想象从前那般终日在你身边,陪着你、看着你、帮着你、欣赏着你……然而你对我一点也不为所动,令我非常失落伤心。
“我知道,论智慧,我与九公主、东黎君、朱城主都相差甚远,但我有一颗诚挚的心,那就是爱你永远不变。”
她幽幽叹道:“世间有这样的一句话,抛弃一个你不爱的人并不痛苦,被你所爱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我现在不但明白了,而且真正真正的明白了。你对我无所谓,然而骨朵却在一生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