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众人一听皇上这么说,除了轩辕夜外都是愣了一下。
这件事牵连甚广,而且有飞沙营这个避无可避的铁证存在,怎么想都是要尽快下达旨意彻查,避免留下些祸患。
而且高大人高庸,那番陈词已经是无比清晰了,就连昨夜刚从城外客栈带回来的人都已经查问清楚,除了飞沙营的人还没开口,这件事差不多已经板上钉钉了。
皇上这个时候要看折子,殿内几根老油条都敏感地查察觉到了皇上的其他意图,这是在拖延时间啊。
高庸也是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回复,皱皱眉上前一步道。
“陛下,此事拖不得!”
他这话一说,殿内其他几位官员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谁不知道陛下向来说一不二,最讨厌有人当面顶撞了,这高庸怎么还往上撞?
果然,皇上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去。
高庸却梗着一张黑脸,不愿退让。
“陛下!飞沙营被守卫军控制一事现在已经传遍了朝廷,若是现在再不采取措施,恐怕这幕后的人要跑一半,陛下,这等窃国私盈之人,不可”
“高庸。”
皇上沉着声音。
“窃国可是重罪,是你随口就能说出来的吗?”
高庸一横眉,心说这怎么是我说出来的,私吞军资,无令而动,军商勾结这还只是他昨晚查出来的东西。
背后多少藏污纳垢的东西显而易见。
见他还有再开口的意思,皇上却突然伸手抚了抚额头,语气里带上了些疲惫。
“诸位先行退下吧,这件事朕要再仔细思量一下。”
高庸刚要再开口,就见高公公已经上来送人了,那意思明显不想再听他说话。
高庸看着阻拦自己的公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终究还是拂袖而去。
他们两位虽然都有个高姓,但其实祖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真的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估计以这位的铁面无私,也不会对高公公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高公公看着一众人离开的身影,脸上略显憨厚的笑容没有半点动摇。
直到人走完了,他这才回到皇上身边,笑呵呵地问。
“陛下要添些安神的香,睡个午觉吗?”
皇上摆了摆手,高公公立马退到了一边,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聋子。
但是皇上沉默了片刻,忽然悠悠开口。
“你说,朕该如何赏赐神威将军?”
高公公吓了一跳,都快把腰弯了个九十度。
“陛下厚爱,但这种事,奴才怎么能置喙呢?不过不管神威将军的赏赐如何,那都是陛下给的,想必将军也会对陛下感激不尽的。”
皇上“唔”了一声,没有说话,殿内灯火通明,但是龙涎香似乎凝成了实质,在皇上脸上落了一层阴霾。
轩辕夜走出养心殿,就要往出宫的方向去。
“将军,你等等。”
他停住脚步转身,出声的人是高庸。
“高大人。”
轩辕夜眼底噙了一抹温润的笑意,好像连他脸上的冷硬的铁面具都柔和了起来。
高庸对他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
“将军可知道陛下的想法?”
轩辕夜挑挑眉。
“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子的怎么猜得到?夜知道高大人急于解决这件案子,但是这件事毕竟牵连太广,尤其是西境,长永军中涉事的估计得有一半。”
顿了顿,他看着高庸陷入沉思的脸,笑道。
“陛下想急事缓办,必是有道理的。也许陛下所想的并非只有案情本身,还有别的什么呢。高大人也要体谅一番才好。”
说完,他也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高庸在原地抓头挠腮,不知道这个将军打的是什么哑谜。
轩辕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过正午,天气朦朦一片,似乎要下一场雨。他看着天色,想着。
这个时间,郡主该从覆山下下来了。
众人皆知,轩辕夜终年身在沙场,将军府只是个空壳子,别说守门的侍卫,连洒扫的下人都是定期来。
当初皇上把这座府邸赐给轩辕夜的,现在它就还是什么样子,基本没一点儿变化。
但是也很少有人知道,轩辕夜在这座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府邸,遭遇过无数次的暗杀和偷袭。
这一次,也不例外。
随着将军府的大门被关上,青天白日下的杀机瞬间凛冽起来。京城一派安宁,水面下的暗流却在不停地涌动,渐渐汇聚向那个无比冷清的将军府。
下午的时候京城忽然开始下雨,雨很小,带着冬日里特有的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寒冷,落到了晚间还未停歇。
将军府,轩辕夜随意地靠在了院中的石桌上,摇光在一旁给他撑着伞。
摇光身上有好几道口子,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的少年人面孔,苍白的脸上沾了一点血迹,抿着唇没有说话。
而在两人面前,裹着黑色软甲的人正在无声地收拾院中的尸首,鲜血融在雨水里往低处流去,汇聚成了浅浅一滩血水,看上去分外瘆人。
“将军,已经收拾好了。”
一个黑衣人无视地上冰冷的雨水,跪在了轩辕夜面前。
“留下的那几个,将军要怎么处理?”
轩辕夜闻言淡淡道。
“拿去给高大人吧,干净些。”
“是!”
片刻过后,黑甲人和那些刺客的尸体都消失不见,院中只有那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表示着刚才这里经历多么惨烈的一场厮杀。
摇光忽然开口。
“死士,数量如此多,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将军,看来对方是下了血本了。”
“嗯。”
轩辕夜应了一声,却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另起话头。
“今夜过后,这件事大局已定,接下来的就让高庸去忙吧,我不在的时候让天璇盯着就行。”
摇光点点头,但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将军,皇上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自然也听说了养心殿内的事情,若是皇上想压着这件事,那他们可能就要再多费些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