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屋时时刻刻萦绕着一股酒香,但和在外面闻到的不一样,现在闻来很清淡,却又让人印象深刻。
并不会让人因此产生物极必反的感觉。
里面只摆了两张桌子,上面都有薄薄的绒毯,温暖的橘黄光芒洒遍了每一个角落。看一眼就很暖和。
在进门过后,靠右手边一个小小的柜台后面,正坐着一位昏昏欲睡的老人家。眼皮都耷拉到下巴上了,一下一下打着瞌睡。
上官璃都有些怕他一下子磕到坚硬的柜台上,直接崩碎好几颗牙。
这是除了她和轩辕夜以外,酒屋里唯一的人。
“来。”
轩辕夜忽然轻声道,他站在窗边的那个桌子旁边,招呼了她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璃的错觉,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好像比平常都要多了几分……温柔?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了一下,随后默默摇头将错觉驱逐出去,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
轩辕夜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时时刻刻看都会让人觉得真是完美无缺的脸。
他动手从桌上的小炉子里倒了一小杯酒出来,随后递给了上官璃。
“知道你不喝酒,这点没关系的,只是为了暖暖身子。”
听了这话,上官璃才勉为其难地接过了酒杯。
酒杯微微发烫,捏在手心里十分暖和,上官璃一时间都有些不舍得将这酒喝掉了。
在到这之前,她在心里酝酿了很多话想要说,比如提醒轩辕夜小心梨花影,比如问问让摇光转告的那句话:等她。是什么意思。
但是真的见到本人了,看着他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能并没什么必要来走这一趟。
因为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立于危险之地。
外面监视的人也好,皇上的计划也罢,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看着我做什么?”
轩辕夜见她捏着酒杯发呆,挑了挑眉。
“有这么好看?”
上官璃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王爷想的真多。”
“这是自信。”
轩辕夜轻轻一笑。上官璃看了一眼他手边的窗户,那里可以看见外面半条长街,同样的,只要稍微站得高些,也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他。
一口酒下肚,有些麻木的四肢逐渐缓了过来。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从养心殿听来的事情捡重点说了。
轩辕夜听着听着,皱起了眉。
上官璃觑着他的表情,淡淡道。
“虽然不知道皇上好梨花影之间有什么交情,但是感觉不是小事。还有这外面的人……唔,估计你也知道。”
顿了顿,她将因为沾染了水而不受控制垂到鬓边的长发往后撩了一把。
“两件事联系起来,王爷还是小心一下自个吧,对了,我来的时候见到摇光和天权,他们说……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轩辕夜刚刚还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像是骤然覆上了一层寒霜。
要不是上官璃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她都要以为自己烧了他家王府。
轩辕夜张了张嘴,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半晌只说出了四个字。
“你,没事吧?”
“嗯?”
上官璃疑惑反问。
“你看我这像有事的样子吗?”
轩辕夜却不信这茬,不依不饶道。
“如果皇上真的对绯清下了命令,以他的性格必是全宫戒严,期间不可能会让任何人进出。郡主是怎么出来的?”
先前他不知道这点,还以为上官璃出宫虽然艰难,但以她的聪明才智,总会想到办法。
然而此刻牵扯到绯清,甚至还有梨花影。
她还能在这个时候出来,说上一声奇迹也不为过。
顶着轩辕夜压迫力十足的眼神,上官璃面不改色。
“唔,我有我的办法,说来话长。不过你对梨花影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轩辕夜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想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偏偏是这个女人,他对她竟然生不出一点逼迫的心思。
罢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今夜一过,很多事情都不会再是秘密。
“梨花影这个人我有所耳闻。”他给自己问温了杯青梅酒,拿在手里也不喝,缓缓道。
“大概二十年前,他忽然在京城里冒头,凭着一手无双的机关术在京城里声名大噪,赚了许多银子,养了许多走狗,声势之旺,甚至能以平民之身压王公贵族一头。”
“这可能吗?”
轩辕夜轻轻一笑。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当年他为何能走到这一步,至今是个谜。不过大约十年前,他忽然宣布隐退,花费毕生积蓄在槐荫河下游堆了个小岛出来,从此在这繁华京城里过起了隐居的日子。”
上官璃听到这里,大约明白了一些。
“寻常人想在京城里划地为营,没有皇上的首肯,是不可能的。”
轩辕夜点点头。
“想必就是这样,梨花影在皇上那保有了什么把柄吧。”
“不是人情?”
“噗。”
轩辕夜忽然笑出了声,在上官璃有些迷茫还有些危险的目光里悠悠道。
“想不到郡主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也挺可爱的。”
上官璃:“……”
“梨花影可不是个什么讲究道义人情的正派人士,短短时间内在京城站稳脚跟,还能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是不会因为所谓人情牵扯进炒朝廷的事情里的。”
顿了顿,他还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皇上也不行,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这句话上官璃听出了些眉目。
“你认识他?”
轩辕夜摇摇头。
“我有一个手下,他和梨花影有几分交情。”
这人真是到处都是手下啊。
她问。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
轩辕夜晃悠着手里的酒杯。
“不管要做什么,总归是要在子时时分见分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对了,我有一个问题。”
上官璃对他的随意有些震惊,门外可还蹲着好些不知目的的人呢。但是看着他认认真真的神情,她还是小小地妥协了一下。
“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