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上官璃还有点奇怪轩辕夜为什么要让这个明朗提前醒过来,却又好像不想让皇上知道的行为的话,现在她大概明白了。
大周内藏着虫子,从对方能知道镇北军传递军情的线路以及布置做得如此紧凑又缜密来看,那人距离权力中心肯定是很近的。
就算不是朝堂上和地位相当高的武官,也必定和存在于皇上身边。
不然对方不可能将拦截的时机把握得这么准确。
毕竟皇上驳回那封折子的事情可没有昭告天下,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上官璃之所以有所耳闻,还是因为之前没和凤司北闹掰的时候从他嘴里听到的。
轩辕夜想提前告诉她的,应该是这件事。
“你先待在这。”
她语气平静,刻意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不怕死的话,过会儿可能会有人来找你。”
明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是心直口快,从军多年也不喜欢那种弯弯肠子。但是这不代表他笨。
如果皇宫里,皇上身边真的有奸细的话,自己的存在对那人来说肯定是在意料之外的。
上官璃见他似乎明白了过来,继续道。
“放心,我会保你无虞,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
明朗点点头。
“我知道了。”
片刻过后,上官璃安顿好了明朗,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屋里的血腥气被带着潮气的新鲜空气冲刷一空,鼻尖逐渐泛起点点太医院特有的药材的味道。
她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了起来,一副等着屋里病人醒过来的样子。
其实在进来太医院之前,李湛就和她提过。早在这个人被送到太医院的时候,他就觉得此人难救,恐怕回天乏术。
他虽是无心,但现在看来,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如果那幕后之人真的下了决心要将这消息封锁住,那么明朗刚刚到达太医院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因为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但是没有,明朗身上的伤口和毒她都一一检查过了,确实都是之前留下的伤口,没有丝毫新伤。
那事情就很微妙了,为什么没人对他动手?
是对方在宫中没有势力吗?
都能得知皇上批改折子的内容,而在宫里没有眼线和人手,怎么想都不可信。
那对方没有动手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们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李湛的那句“回天乏术”,因为太医院顶着皇上的巨大压力都实在束手无策的事实。
也就是说,对方觉得明朗已经死定了,不可能有任何机会活过来说出不该说的话,为了减少自己暴露的风险,所以他们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活了过来。
而且对方不知道轩辕夜的手脚,只以为现在明朗还没有醒过来,身边也只有她一介女流。
如果想要杀人灭口的话,从现在开始往后的三个时辰,是最好也是最后的动手时机了。
就看对方到底愿不愿意让明朗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又元愿不愿意在她手下冒险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不会是什么陌生人。
她轻轻抿了口茶,另一只垂在腰间的手碰了碰秋水。
轩辕夜,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把这样危险的事情交给我做。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未曾停歇,中间李湛曾经来看过一两次,看见的当然是明朗依旧紧闭的眼睛。
“郡主,现在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不然你先去休息一下,剩下来的时间我来守着!”
李湛自告奋勇。
上官璃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
“此人是镇北军出身,镇北王……同我交好,如今他已经不在了,至少我还得守住他的部下,也不枉知己好友一场。”
这番话说完,她在心里对自己狠狠翻了个白眼。
但是李湛却听得有些感动。不管是镇北王还是邵阳郡主,其实两个人都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很好相处,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人。
但是接触时间一长就会发现,不是这样的。
这两人都有一种骨子里的冷漠和高傲,看似什么都能照顾到,其实什么都不在乎。
尤其是那位镇北王。
但是这两人能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他在一边也觉得挺高兴,很久以前他和高庸也是如此关系好起来的。
要不是镇北王……唉。
他深深叹了口气,不再想着劝说上官璃,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长辈嘴脸。
“那好吧,但是要注意身体,郡主你……也不用太伤心,虽然世间可能再也不会有镇北王那般风华绝代之人,但是郡主也不必……”
“李太医,这个点,不应该快要用晚膳了吗?你快去吧,吃完了给我带点儿回来就行。”
眼见他越说越离谱,上官璃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李湛却只以为是自己戳到了她的伤心事,当即闭了嘴不再多说,只是临走前给了她一个相当复杂的眼神。
看得上官璃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直到他离开后,手上的小疙瘩还没消下去。
难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很引人误会的话?记得没错的话她说的是知己好友吧。
摇摇头,她重新开始看书。
书页刚刚翻了一页,她的手指忽然顿住。
落在书页上的眼神迅速变冷。
与此同时,数十根连影子都看不清的毒针从大开的窗户射了进来。
一半是冲着她,另外一半则是冲着床上的明朗。
对方很聪明啊,知道自己若是想要护住明朗,肯定会往床边靠,这样一来原本能避开的一些毒针,对她来说也变成了避无可避。
上官璃眉峰一挑,一转手将手里的书给甩了出去。
“叮叮”几声,书本挡住了朝向明朗最致命的几根毒针。
另外一只手在桌子上一拍,将桌子拍得立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