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巡,韦扶风彰显权威,亲近军政属下的同时,明确田雯儿最高军事统帅的权柄。
抵达戎州,韦扶风甚至装病,推崇田雯儿成为巡视主角,让将士们认可田雯儿。
韦扶风的做法,为日后镇守川南,奠定一个封疆大吏权威。
日后他的统治重心,不可避免的迁移江陵府,坐镇渝州的时间不断减少。
但渝州在韦扶风心中,依然是最重要的根基所在,只不过随着疆域和外敌,不得不灵活统治,分而治之。
江陵府在疆域地理上居中,抵御或进取中原的战略要地,也是遏制韦氏亲人坐大的势眼。
外敌可怕,亲族尾大不掉的内乱同样可怕。
韦扶风的想法,江陵府驻扎十万常备军力,北上防御金州治下,南下支援长沙府,长沙府的军力支援赣州或桂管。
驻扎的十万军力统称夜郎府军,隶属夜郎府,最高统帅为田雯儿,代行夜郎大将军权力。
也就是说,田雯儿的军令,等同于夜郎大将军府发出的军令。
夜郎府军之外的军力,大略分成两个军系,一个是金州军,一个是团练军。
团练军隶属各州刺史,能够被征调为金州军。
战时,金州军归属夜郎大将军府调遣。
韦扶风巡视一月,一路顺利的抵达夜郎府,在夜郎府巡视三日,启程离开,不归渝州,悄然去往涪州。
大明宫,仙居殿,衡王妃觐见皇后,在一起说话。
衡王妃此来,主要是表达忠诚,告诉皇后,李雪柔来信,请她去往渝州客居,又建议衡王外放南方,但衡王拒绝了离开关中南下。
衡王妃当然不能说衡王不愿南下,委婉的表达忠于陛下,岂能为了居安而逃避去往南方,又代李雪柔向皇后表达成全恩德。
皇后听了讶道:“这么说,雪柔远嫁渝州,如今生活的颇为如意。”
“雪柔为韦扶风生育男丁,母凭子贵,自然获得了尊崇地位,日后随着孩儿成长,渝州官员必然更加尊崇雪柔,雪柔来信邀请,说明她在渝州已然是女主。”衡王妃笑语,为小姑的如意自傲。
皇后点头,道:“扶风侯占据西南地域,虽说边蛮苦地,叛服无常,但势力也是不容小视,但愿他能够长久忠于大唐,不要做出分裂背叛的恶事,史书留下骂名。”
衡王妃微怔,恭敬道:“扶风侯毕竟出身世族勋贵,有韦昭度大人在朝廷,他不敢做出忤逆之事。”
“韦昭度大人,也是不能制之。”皇后摇头道。
衡王妃说道:“涉及军政,韦昭度大人不能逼迫扶风侯交出大权,但在礼法上,扶风侯绝对不敢忤逆韦昭度大人,真正的勋贵礼法至上,绝非李茂贞那种武夫能比。”
皇后点头,道:“韦氏毕竟是忠于大唐很久的世族,与皇族联姻颇多,自然亲近皇族。”
衡王妃点头,女人心思忽生想法,脱口道:“娘娘不如与韦氏联姻,加深亲近。”
皇后微怔,道:“雪柔不是联姻了吗?”
“宗室公主联姻,与陛下的亲生女儿大不同。”衡王妃说道。
皇后愕然,道:“陛下所出的女儿,最长的十一岁,还未成年。”
“是否成年不重要,女儿家早晚要嫁人,雪柔能被扶风侯接纳,娘娘的女儿也一样会被善待,不如择一位与扶风侯亲近的重要韦氏儿郎,赐婚。”衡王妃正容道。
皇后内心抵触,摇头道:“年龄太小,陛下不会舍得女儿早嫁。”
衡王妃说道:“娘娘应该有为陛下分忧之心,如今李茂贞势力强大,王行渝咄咄逼人,据说若非渭北的鄜坊军威慑,王行渝或许兵进长安。”
皇后皱眉,道:“陛下忧虑韦氏坐大,不会愿意的。”
“娘娘,韦氏占据西南已属事实,联姻也不会造成更恶劣的坐大,我们需要外藩势力,只有亲近韦氏,才能威慑李茂贞和王行渝。”衡王妃辩驳,兵祸危机近在眼前,还忌惮韦氏坐大有什么用。
皇后迟疑,为难,无奈道:“本宫不该干涉外事。”
“娘娘是国母,有责任为国事尽心,娘娘的女儿嫁给韦氏,也如雪柔获得尊崇地位,必能影响韦氏是否忠于朝廷。
最少,雪柔不会愿意扶风侯叛逆,但她孤掌难鸣。”衡王妃正容道,事关自家生存,她据理力争。
皇后愣怔,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妥,强行赐婚,有损皇族颜面,平原公主弱小,比不得雪柔,做不得大事,本宫不想她南下。”
衡王妃急切道:“娘娘,不是让公主殿下承担大事,关键是韦昭度大人,韦昭度大人忠心耿耿,可以通过韦昭度承担大事。”
皇后看着衡王妃,皱眉道:“本宫听不懂。”
衡王妃正容道:“娘娘,雪柔开府夜郎,娘娘的女儿也能在西南地域开府,韦昭度负责开府事宜,介入外藩,夺取势力,才能为朝廷所用。”
皇后想了一下,轻语:“本宫会与陛下说。”
衡王妃轻语:“若是陛下准许,请娘娘亲临韦昭度大人府上,与韦夫人商榷,韦夫人若是答应,韦氏的任何人都只能认可赐婚。”
昭宗自延英殿回到后宫,神情阴沉,容貌略显憔悴。
王行渝的威逼,董昌称帝叛逆的不能镇压平定,使得昭宗日夜不安,整日在愤怒与恐惧中煎熬。
见到皇后,昭宗心情略见舒展,皇后出身东川梓州何氏豪族,并非长安勋贵女儿。
当年黄巢攻陷长安,昭宗跟随兄长唐僖宗逃奔巴蜀,在巴蜀接纳了‘皇后’。
当年的昭宗,想不到未来成为皇帝,接纳‘皇后’只是亲近蜀地豪族,‘皇后’温柔体贴,与他的感情很好。
坐下,皇后奉茶,昭宗喝了一口。
皇后说了衡王妃的建议,最后道:“平原年龄十一,西南又是蛮夷苦地,臣妾不好当面拒绝。”
昭宗若有所思,他第一个反应是想到叛逆董昌,那是令他极度恐惧的一根刺,必须尽早解决,否则引发更多的藩镇称帝。
皇后吃惊皇帝的若有所思,慌乱道:“陛下,平原还小,南方去不得。”
昭宗回神,苦笑道:“朕何尝愿意女儿南下,只是浙东叛逆必须尽早平定,衡王妃的建议,说不上妥当,但或许督促扶风侯出兵浙东。”
皇后惊慌道:“陛下不是忧虑韦氏坐大吗?”
“韦氏已然坐大,好在大部是西南边蛮之地。”昭宗无奈道。
“陛下需要韦相爷辅佐,韦相爷不宜离开朝廷。”皇后心态失措的找着否定理由。
昭宗不语,若有所思,片刻后轻语:“韦卿不能离开朝廷,但可以遥领地方官职。”
“韦昭度大人遥领官职,有用吗?”皇后质疑,她知道韦昭度任职节度使,但都是虚权,根本不能掌控地方军政。
昭宗说道:“杜让能生时,建议韦昭度任职昭信节度使,朕出于坐大顾虑而没有采纳,算得失策。
朕需要韦昭度辅政,故不能离,但韦昭度有一个儿子任职均州刺史,据说为人方正,身为子,必遵从父命。”
皇后脸色难看,知道皇帝有了决定,她却是心疼女儿,不愿女儿去往边蛮苦地,但她不敢多言,也不能说用其它女儿赐婚,其他女儿才几岁。
昭宗轻叹:“类如衡王夫妇忧心社稷的皇族,不多,多数皇族浑然不觉,一旦大唐亡国,他们想做个平民都难。”
皇后一听更不敢多言,顺从问道:“衡王妃建议臣妾,亲临韦昭度府宅,与韦夫人商榷。”
昭宗点头,道:“委屈你啦。”
“臣妾不委屈,只是心疼女儿弱小。”皇后咽声轻语。
昭宗一皱眉,皇后看见,忙道:“陛下,臣妾知错。”
昭宗苦笑,伸手握了皇后玉手,轻语:“身为皇族,天生就该为祖宗基业付出。”
皇后点头,昭宗迟疑一下,轻语:“长安缺粮,逆臣咄咄逼人,去了南方,未必不好。”
皇后脸色微变,皇帝竟然说出大不吉的话语,隐喻日后福祸难知,或许去了南方反而能够平安。
皇后想起李雪柔,李雪柔如今生活如意,被扶风侯接受善待。
皇后迟疑一下,问道:“陛下,若是赐婚,可是韦昭度大人的后代才俊?”
昭宗收手低头,执茶盖拨动,轻语:“有大臣告发,扶风侯在福建擅自置立阆风府,名曰阆风韦氏,朕不能纵容,我们的女儿去往福州,开府阆风。”
“福建?陛下,距离长安太远了。”皇后轻语。
昭宗抬头,淡然道:“朕的意思,福建和岭南,日后算得阆风韦氏封地,那里是边远,但也能够获得真正势力,若是换成长沙府,或者荆州,你想能够虎口夺食吗?”
皇后无奈道:“臣妾不懂国事,只是赐婚扶风侯,或许不妥,衡王妃建议,择亲近扶风侯的韦氏儿郎赐婚。”
昭宗说道:“只有扶风侯,还算令朕高看,赐婚他人,后果不可能介入扶风侯势力,还会害了女儿性命,朕的心意,日后扶风侯安守西南,朕和后代容之,赐予世袭永镇的铁卷。”
皇后只好点头,道:“臣妾明日去见韦夫人。”
“现在就去吧,朕也召见韦相,此事完结,朕能够睡个踏实。”昭宗叹说,满是无奈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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