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坐在桌旁,提笔书写,她在给母后书信。
书信的内容几乎成了记录,记录了一路所见,一路说过的话,与韦扶风的对话几乎一句不差。
小公主的书信,并非是动机不纯的禀告什么,只是想要告诉母后,她南下没有遭到恶待,让母后安心。
但潜意识里,不觉中也想告诉父母,韦扶风没有叛逆朝廷的心思,只是想与朝廷相安。
书写长信,另一作用是消解寂寞和思念亲人的惆怅。
韦扶风的善待,已然化解小公主对于未来的惶恐心态,但心不惶恐,其它的负面情绪升腾烦扰。
“殿下,奴婢长德来见。”屋外,突然响起恭敬声音。
小公主意外,提笔扭头。
两个宫女忙起身,走到屋门,秋婵问道“长德,你怎么来了?”
“奴婢有事禀告殿下。”长德恭敬回答。
“进来。”小公主吩咐。
长德走进屋内,止步哈腰恭敬道“殿下,奴婢听说了十四夫人一些事,故来禀告。”
“什么事?”小公主问道。
长德说了十四娘的地位,最后道“奴婢担忧殿下不知情由,日后居高临下十四夫人,易让人误解殿下自视高傲。”
小公主点头,娇柔轻语“难得你的忠心,本宫欣慰。”
长德矮身跪地,恭敬道“殿下,奴婢非是通风献媚,而是不愿殿下与十四夫人生出误会龌龊,殿下与十四夫人,都是奴婢的主人。”
小公主娇柔道“本宫理解你的忠心厚道,十四姐姐待本宫也是亲和,你回去吧,若是十四姐姐知道,或许真的生出误会。”
长德说道“殿下,侯爷说过,奴婢十人在根本上,依然是殿下的奴婢,奴婢等是因为侯爷的需要,才听命做事,故殿下与十四夫人,都是奴婢主人,本是一家。”
“嗯,你这话顺耳,去吧,以后再来,应该知会十四夫人。”小公主娇柔道。
“诺,奴婢告退。”长德恭敬叩头,起身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
长德走后,宫女秋婵说道“殿下,长德还算良心,知道护着殿下。”
“是个忠厚人。”小公主轻语。
“殿下,不如要回长德,外事需要忠心之人。”秋婵建议。
小公主摇头,轻语“长庆长生外事足用,侯爷说过,不可过于信赖一人,长德就算忠厚,本宫也不会诸事依赖于他,若是开口要回来,反而不好面对。”
“殿下对于侯爷的嘱咐,却是一意笃信。”春娥微笑轻语。
“本宫清楚,若非侯爷的善待,没人会理睬本宫,宦官们也会离开本宫。”小公主轻语。
两个宫女愕然互望一眼,春娥迟疑一下,轻语“奴婢们绝不会离开殿下。”
小公主浅笑,轻语“你们能不能够久留,需要问过侯爷。”
“殿下,奴婢们是殿下的陪嫁。”春娥轻语。
“若是本宫做主,会由你们自择,如今不须表诚,你们若是嫁人,本宫多了外事臂助,你们也能够是妻室。”小公主浅笑道,转身取笔,继续书写。
黄昏时分,韦扶风疲倦归来,一身泥浆,十四娘服侍他脱了衣甲。
不久,琥珀忽然过来,却是琥珀母亲吩咐,林海回来也是疲惫不堪。
韦扶风泡在汤桶,舒服的闭眼休息,片刻后,忽微睁眼轻语“琥珀,使人去问玉彤,若是还没晚饭,过来一起吃。”
“奴亲自去问才好。”琥珀回应,转身出去了。
十四娘为韦扶风梳发,韦扶风轻语“十四娘,玉彤年少,远离父母不得见,我不该冷落。”
“郎君是应该关心,我也想过去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十四娘轻语。
“平日里只须互相尊重即可,没必要强颜寻由头应付。”韦扶风温和道。
十四娘轻嗯,又道“我在学厨艺,若是成了,做好吃的给她送去。”
韦扶风微笑,轻语“你开心就好。”
十四娘轻嗯,韦扶风又问道“长福长德的识字如何?”
“他们很努力,长德已然识字二百,长福三百。”十四娘回答。
“既然你愿意教授他们,我让长福去替换了长生回来,宦官们轮流有两人跟随你,学习识字。”韦扶风轻语。
十四娘微怔,道“不妥吧,公主会不会郁闷?”
“我与公主说过,公主不愿降尊教授宦官,而我需要宦官识字。”韦扶风轻语,十四娘轻嗯。
琥珀见到小公主,见礼后说明来意,言明韦扶风在外奔波一日,如今正在汤浴休息。
小公主听了,立刻与琥珀离开,两个宫女留下。
出了院门,小公主娇柔问道“琥珀姐姐,郎君什么时候去往福建?”
“奴不知,请殿下直呼琥珀,十四夫人才当得姐姐称谓。”琥珀柔声纠正。
小公主迟疑一下点头,琥珀又道“殿下,奴不会去往福建,故没有问过大人何时去往福建。”
两女边走边聊,抵达十四娘居处。
正在洗浴的韦扶风看见小公主,笑语“玉彤,你来的早了。”
“不早,郎君在外辛苦归来,我理应过来服侍。”小公主大方的娇柔回答。
韦扶风愣怔,随即微笑点头,心里对于小公主多了好感,虽然九岁,却是聪慧知礼,不卑不亢。
洗浴后,一家四口在一起晚膳,韦扶风提起需要宦官识字,轮流由十四娘教授。
小公主表示支持,继而提出想让长德送家信和礼物,向母后报平安。
韦扶风听了道“应该送信报平安,但礼物我还没有准备。”
“也不须礼物贵重,平安信比什么礼物都好。”小公主回应。
韦扶风笑了,轻语“送往长安的礼物,除了孝敬,还含着贡赋意义,以后半年送一次,直接送给皇后娘娘,灵活补给内外之需。”
小公主点头,轻语“郎君,谢谢。”
韦扶风一笑,道“我本心不希望大唐日落,我占据的地盘几乎都是边地,若是大唐江山易主,中原称霸的雄主必然兵锋来犯,自古以来,西南一直是不敌中原王朝的征讨。”
小公主点头,韦扶风又道“我的地盘占据未久,可谓内忧外患深重,对于蛮族不敢盘剥,对于地方治理也需要谨慎的调理,我惧怕发生民变造反,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处造反,不仅耗费积蓄镇压,还会造成军将坐大,我说这些,或许你还不懂。”
小公主轻语“我或许不懂,但我看了灾情,知道若不及时救济,会有很多人饿死,而救济需要他方的粮食,粮食无偿耗用,郎君就变贫困了。”
韦扶风愣怔,继而笑了,轻语“我这人也有私心,私心就是莫管别人多么贫困,也要使得自家人衣食无忧,我不喜过度奢华靡费,但更不愿粗茶淡饭,牙缝里节省救灾钱,所以你们只要不靡费,喜欢什么就吃什么,但穿衣不要太张扬,出行注重护卫即可。”
三女点头,韦扶风看向小公主,温和道“玉彤,你给皇后娘娘家信,请皇后娘娘给予李玉珠公主册封?”
“李玉珠是那位?”小公主反问。
韦扶风一滞,十四娘笑语代为解释一下。
小公主听了点头,道“我可以请求母后,但不知父皇能否允许。”
韦扶风微笑道“无妨,你信中提及即可,不须多说。”
小公主点头,又问道“郎君,李玉珠册封公主,有什么意义吗?”
韦扶风回答“朔方是河东军的附庸,提升李玉珠的地位,在大义上能够让朔方人心,改变附庸心态,抵触河东军接管朔方。”
“李玉珠是李克用的女儿,她不会与父亲敌对吧?”小公主置问道。
韦扶风回答“是否敌对,要看心中的亲情侧重,我与李克用之间,李玉珠必然倾向父亲,可是李玉珠有了儿子,她的儿子与李克用之间,你说她会倾向那个?”
小公主愣怔,摇头道“我不知道。”
韦扶风轻语“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有人愿意与亲人敌对决裂,涉及亲情的抉择非常煎熬,所以我一直尽量避免日后与亲人反目。”
小公主愣怔看了韦扶风,韦扶风又道“我出身韦氏,韦氏的一些亲族贪婪无厌,类同很多豪富的大唐宗室,占据大量关内土地,他们宁可忍受藩镇盘剥,也不愿为皇帝付出财富,你说皇帝陛下,能够强行夺走宗室财富吗?”
小公主摇头道“那怎么可以?财富是亲族的,父皇绝对不能豪夺,会被唾弃。”
韦扶风点头,道“我的一些韦氏亲族,正在借着我的势力,发展他们的私利,我若不加以遏制,我的利益流失会越来越大,最后我会如同皇帝陛下,缺少财力养军,发俸禄,若没有钱财的付出,什么都做不了,最终众叛亲离。”
小公主点头,她虽然年幼,生活在宫中,却是知道宫中用度拮据,她能够吃饱,宫女和太监吃不饱,平日里母后总是发愁后宫用度。
韦扶风微笑道“吃饭吧。”
小公主轻嗯,端起碗吃食。
十四娘不时起身,调换菜肴,一顿饭吃的平静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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