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欢没有想到的是,文因朝会突然生病。本来他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可是这天傍晚的时候,接了母亲的电话,没说几句,他就气得变色。
许则欢眼看着他脸变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想问他是什么事,也断续听到了几句,他对母亲提到了已经领了结婚证。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父亲的电话又打过来。文绪斥责他胡闹,还说以后他做什么,家里都不会管他。文因朝冷笑“从你和我妈离婚后,你早就不管我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文父暴怒,“以后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不争气的东西!”
文因朝回复他的只有一句话“不但不拿,之前借你的钱,也都会还给你。”
文父“你靠什么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买彩票很有一手,靠这个还我钱吗?”
两人又争论了一会儿,文因朝的态度还是那样固执,他坚决不会回济南,也不想再被父亲左右他的生活。
只是放下电话时,他的心脏难受了半天。许则欢眼看着他含了救心丸,仍旧没有缓解。就建议道“咱们去医院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文因朝本来不想去,但看她神情焦急,怕她担心,只好去了。大夫立刻做心脏彩超,说他是不稳定型心绞痛,建议住院。
文因朝不同意“没什么事,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住什么院。”
但是大夫说,文因朝这种情况有心梗的风险,还是强烈建议住院。
没办法,他只好同意办了住院手续。只是跟内科的护士提出,想住高间。护士自然是赞同的,反正是患者消费。
文因朝担心许则欢休息不好。他本来打算,挂完吊针,两人就回家的。但大夫说,暂时不建议他移动,想多观察观察。
许则欢没有想到,文因朝这么年轻,心脏病就这么严重。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文因朝注视着正一滴滴流入他血管内的药液,说“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的身体好像还是中年的那具,没有恢复年轻时的活力。”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则欢一时无言。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真怕刚刚拥有他,就会在某一天突然失去他。由爱故生怖,正因为有爱,才会有恐惧。
她只是静静握着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没有打针的手。觉得他的手有些冰凉。
文因朝对她强颜欢笑“不用担心,我不会抛下你先走的。”
本来是宁静的时刻,可是许则欢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接起来,“喂?”
“你是许则欢?”
“对啊,请问你是?”
“我是文绪。”
许则欢有些意外,也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看了一眼文因朝,想出去接,不过他已经半坐起来,帮她按了免提键。
“我希望你能放过文因朝。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也要让他去发展他的事业。很明显,他回到我身边,能够发展得更好。”
文因朝皱眉“爸,你怎么知道的小欢电话?另外,你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了,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小狼崽子,没有你的事,你给我闭嘴!”文绪又吼了一声。
许则欢苦笑“叔叔,你可能不知道,文因朝刚才一生气,心脏病都犯了,正在住院呢。你不能再跟他喊了,他心脏受不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们父子俩说话,有你什么事,你装什么好人?我不知道心疼他,用你关心?”
许则欢没有再说话,但文因朝已经帮她顶回去了“爸,我希望你尊重一下小欢。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儿媳妇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们征得我同意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许则欢只盼着他快些结束通话,不要再惹文因朝生气了。她并不想听到他们父子反目。
果然,文因朝没说几句话,那端的文绪已经挂断了电话。
许则欢看看文因朝的气色不好,赶紧去给他找救心丸。他接过来,含着。她问他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舒服,随时可以叫医生。
文因朝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才虚弱地对她笑笑“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不委屈,反正他父母又不在身边。可能老年的时候,会避免不了接触,但暂时还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医生把许则欢叫过去,介绍病情,“有些药是不报销的,你需要签字。另外我想跟你说一下他的情况,我建议他转院,去做心脏造影,看一下需不需要做心脏支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则欢“情况很严重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夫“还要看心衰的指标。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做造影检查一下心脏的血管情况。做完造影有六种可能性,但我觉得他这种,做心脏支架的可能性比较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许则欢和文因朝商量后,决定转院。去省里的医院看一下,需不需要做造影。文因朝是不同意做的,他不想做支架。希望大夫只是保守治疗。
他们还是很幸运的,托了熟人,找了医托,居然弄到一间单独的病房。即使是这样,屋内也没有热水器,只有一个独立卫生间。虽然已经是五月,窗户上还粘着塑料布,拦着窗外的寒风。
许则欢让文因朝住在里面的床位,她临窗。结果就是,夜夜让风吹得头痛。这病房的窗户不严,总有贼风。
没两天的功夫,文因朝的母亲就赶了过来。即使出现在医院,她仍旧是一身白衣,飘飘欲仙。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医院陪护,照顾病人呢。她也只是来看看,高傲地对许则欢说“可以雇一个陪护。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不用一直在这里陪着。”
许则欢不知道说什么好。文因朝反驳母亲道“小欢累成这样,你怎么还忍心这样说她?”
文母即使不高兴,仍旧眉目如画。她对文因朝垂泪道“儿大不由娘,居然也为了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母亲了。”
文因朝“妈,你别这样。你每次一这样,我就觉得心脏很难受。”
文母“我刚才去问了大夫,说你需要做造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做,咱们又不是没有钱。是不是不信任这里的大夫,准备去更好的医院?”
文因朝说,他就是不想做,发自内心地排斥这件事。
文母又以为是许则欢从中作梗“你不要妇人之仁,耳根子不要太软。要相信,妈妈是永远为了你好的,不可能给你亏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文因朝解释,他曾经找高人看过,说他生病后千万不能手术,否则会出意外,早早离世。
这样一吓唬,文母总算不说话了。只是泫然欲泣“这该如何是好呢。你爸爸要是问起来……”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让他来找我。”文因朝斩钉截铁。
正常来说,许则欢应该陪着文母去吃些东西的。可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再说,医院的打饭时间也到了,她提前去排队了。
买饭的队伍很长,那些岁数大的大爷大娘,吃饭可积极了,有时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就来排着。说来晚了,菜就不齐了,饭也凉了。
许则欢站在那一排队伍里,显得很突兀。主要是陪护的多是中年人,一片灰灰黑黑的颜色。
文母经过时,很多人都向那个方向望去。许则欢看到,文母仍旧是那样苗条纤瘦,完全不像她的年龄,岁月从来不败美人。
可惜的是,这美人没有温度。现在对许则欢已经完全懒得伪装,连表面上的和善都不想表示了。看到许则欢和大家一起排队等着买饭,她似乎有些轻蔑。
等许则欢拎着买来的菜和米饭回来时,发现文因朝的床头已经摆满了高档水果。她刚把水果拎到一边,将床头柜清理出地方来,准备和文因朝一起吃饭。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附近饭店的送餐员。送来的菜品种丰富,可惜的是,都是文因朝不爱吃的。
文母根本不知道儿子的口味。文因朝看了叹气,又苦笑了。许则欢把那些饭菜也挪到一边,摆上她刚排队买回来的两盒菜,有青椒炒蘑菇,有炝土豆丝,虽然清淡,却都是文因朝平时就喜欢的。
“小时候,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漂亮的妈妈。”文因朝回忆起从前来“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我宁可要一个朴素的、平常的妈妈,只要她能带给我家庭的温暖,被关心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总感觉我只是她的一个工具,一个布娃娃。对她来说,谁都没有她自己最重要。”
许则欢不发表任何评价。男人说自己的母亲有缺点,说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尽人意,女人听听就好,不能参与进去的。毕竟那是他的骨肉至亲,就是有缺点,他自己说可以,绝对不希望外人来指手画脚,品头论足。
好在,文母并没有停留多久,第二天就走了。离开时只给许则欢留了一句话“万一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算是变相将儿子托付给她了吗?许则欢只能往好的地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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