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秀保提及邢阶,中村摇了摇头:“据外臣所知,明军总大将并非叫邢阶,而是一员名为李如梅的中年武将。”
“李如梅?!”秀保心中一怔,慢慢坐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来邢阶是准备一战而毕全功了。”
“敢问殿下,您所说的邢阶是何人,那李如梅又有什么来头么?”中村和久矩都是第一次入朝作战,根本不知道谁是邢阶,更不认识什么李如梅了,自然是要追问一二。
秀保将折扇杵在桌子上,一边敲打桌面一边反问道:“你们知道碧蹄馆之战么?”
久矩摇了摇头,中村却表示有所耳闻:“外臣听摄津守说过,当年我军两大军团四万余军势对战九千明军,竟未能取胜,不仅如此,就连龙山粮仓也被一把火烧毁了,逼得我军撤出汉城,被迫与明军议和。”
“不错,经此一战,我军士气尽丧,再也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攻,可以说是文禄战败的导火索啊。”秀保慨叹道:“当年率军攻陷平壤,继而发动碧蹄馆之战的明军总大将乃是明国的辽东总兵官、御倭总兵李如松,而你方才提到的李如梅便是他的弟弟,单论能力,两人可谓是不分伯仲,当年立花家的小野成幸以及十时连久便是死在他的箭下。”
“可他和那个什么邢阶有何关系啊?”中村和久矩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底之势。
“据我所知,邢玠乃是明朝新任兵部尚书,和其前任石星不同,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当初因反对议和而被朝廷冷落,可沈惟敬事败后,石星受牵连落马,他和主战派得以东山再起,李如梅便是其手下爱将,你见到他,那就说明邢阶业已抵达朝鲜,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仗恐怕就难打了啊。”秀保不想和两个小将多费口舌,这边刚一说完,便将二人分别打发到清州和闻庆,将此十万火急告知秀元和忠邻,希望两人能率军北上攻打平泽和堤川,效仿围魏救赵以解燃眉之急。
其实关于邢阶,秀保只是告诉中村些皮毛,至于他的另一个身份,统率关城内外、辽河东西所有兵马的“蓟辽总督”,秀保却有意避而不提,以免仗未开打便没了士气。
邢玠虽是一介文臣,却有着武将的气魄和胆识,甫抵辽东,他便从宣府(今属张家口)、大同、延安、浙江征募雄师四万,横跨鸭绿江,援朝抗倭。
奔赴朝鲜之初,他便当机立断,剪除内奸沈惟敬,使日军失去耳目。此后又揭发石星通敌误国,使朝廷把他下狱论死。
南原之战后更是在汉城登坛誓师,发誓“必破贼倭,有死无二”,先后取得了稷山、青山大捷,扭转了明军被动局面。此后率三军展开反攻,蔚山一战,以轻骑诱敌入伏,出奇制胜,若非杨镐临阵脱逃,定能一战而毕全功。
秀吉的死讯传来,日军纷纷渡海回国。邢阶命中朝联军发动强攻,在露梁一带海面聚歼逃敌,大获全胜,击沉日船近千艘,几乎全歼日本水军,为长达六年的战争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此战绩,就连袁崇焕都自愧不如,明朝后期,也只有”袁督师“的恩师,集东阁大学士、辽东经略、兵部尚书于一身的孙承宗可以与之相较一二了。
秀保明白,这招“围魏救赵”只能是权宜之计,邢玠此番带来四万援军,其中仍有两万不知去向,若是贸然集中兵力攻打西面的平泽和东面的堤川,那鸟岭一带必将防守空虚,若两万大军乘虚而入,那日军匆忙构建的防线必将顷刻崩溃,到那时,一溃千里、尸相枕藉就真的不可避免了。
因此,对平泽和堤川,宜“攻”不宜“围”,即派遣小部队佯攻,而非全军出动,这样既能给明军造成假象,又能防止长期围城在士气和补给上造成的不利影响,为后方主力腾出足够的时间巩固构建防线,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明军总反攻。
当然,至于邢玠会不会中计,两万大军到底会现身何处,这都是未知数,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兵前去搭救秀家和行长,同时派忍者前去追赶秀忠和高虎,使其放弃鸟岭改走成欢里,避免遭遇明军先锋的伏击。
可救人首先要有兵,秀保手下除了高虎带来的一千二百名精锐外,就只有当初带来的三百马廻以及小宫山晴胜的二百足轻了,凭此不足两千人的军势,对抗李如梅的两万大军?除非秀保和家臣都疯了才想得出来吧。
“通知天安的黑田甲斐守,让他速率军势前来汇合。”秀保对那须资吉说道:“长政的三千人,加上本家的两千人,一共五千人,即便解不了凤阳之围,也应该能拖延明军一阵吧。”
与此同时,凤江畔的九龙城正被大雾笼罩,明军以一万六千人的绝对优势,将这座小城重重包围,飞鸟难进。
前一天夜里,秀家和行长率众由凤阳南门拼死突围,一度想逃往忠州城,谁知此时的忠州早已被明军占领,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调头东进,试图强度南汉江进入庆尚道,可这亦在李如梅意料之中,他抢先占据了离庆尚道最近的渡口,并派兵迂回到日军后方,将其回师凤阳的道路切断。
在此山穷水尽之际,秀家与行长分兵两路,转向西面强渡凤江,可李如梅根本不给秀家机会,联络江左义军将浮桥烧毁、船只凿沉,逼得日军淌水过河,可江水湍急,河道又深,尚未行至江心便被卷走大半,秀家只好退回江右,休整军势,准备与明军背水一战。
可就在这时,也没有找到船的行长率部赶来会师,两军沿河北上,一举攻陷了九龙山城,而明军随后赶到,再次将日军团团包围。就这样,秀家和行长牺牲了两千军势却仍没能跳出明军的包围圈,而这座九龙城距凤阳仅不足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