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席次的安排可知,前二十席中,秀保家臣占据五席,亲秀保大名占据三席,丰臣系大名占据七席,外样大名占据五席,故而在这次会津征伐中,丰臣系大名占据了绝对优势,而勉强挤入的五位外样大名中,除了岛津氏,其余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大名,这就意味着战后的处置中传统外样势力将难以抬头,丰臣氏的威信将得到巩固乃至加强。
虽说如此,但毫不掩饰地说,丰臣系大名的优势并不意味着秀保的优势,仔细分析下来,秀保的家臣和亲近大名占据八席,而秀吉时代便侍奉丰臣氏的独立大名占到七名,这其中虽然有的是尾张派,有的是近江派,但毫无疑问地是,他们对秀保的态度多是取决于秀保对丰臣宗家、对秀赖的忠诚,而不像大和丰臣氏的家臣和毛利秀元这些亲近大名那般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因此,在这次战役后究竟该如何与之相处,也是秀保必须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问题。
丰臣系的七位大名中,福岛正则、加藤嘉明、蜂须贺家政算是尾张派,小西行长、生驹亲正算是亲近三成的近江派,至于结城秀康和小早川秀秋,虽说在战前都是亲近德川家康的大名,但前者是出于亲情,后者是出于利益,这也就导致两人在战后将面对不同的结局。
秀保看中结城秀康的重情重义,加之结城氏的宿老御宿政友也在暗中向他表示亲近,因此秀康被排在前面,这也预示着他战后必将得到重用;而小早川秀秋却不同,他作为秀吉的养子,却一度亲近德川家康,征伐会津时又出人不出力,几次无视秀保的命令,差一点延误战机,本该治罪,但碍于情面秀保还是给了他一个垫底的位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被宽恕,反而是被边缘化的表现。
而此次入选的秀保麾下大名,皆属于大和八名臣。八人中除了上述五人,还有因为在大田原引发骚乱被勒令闭门思过的桑山一晴,负责镇守御东山城的小笠原隆清,因病在釜山休养因而错过这场大战的小宫山晴胜。这八名家臣中,除了桑山一晴和青木俊矩,都具有能够镇守一方的能力,秀保也曾想过将桑山和青木调整出“家老评定会”,而将堀尾吉晴和后藤基次纳入其中,但是考虑到桑山和青木乃是大和丰臣氏的谱代家臣,代表了大和本土势力,若是贸然将其除名,必然会在家中引发一系列的反应,且堀尾吉晴名义上仍是“三中老”之一,就这样纳入家臣行列难免造成流言蜚语,因此在战前秀保并未下决心进行调整。
但是随着战斗的结束,秀保觉得赏罚分明、人尽其用迫在眉睫,一个扩大评定团规模的计划在他脑海中初具雏形,但具体能否顺利实施,还是要看身处其他战场的那些家臣是否能取得像样的功绩。
“本家的可造之材还是太少了。”望着殿内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名,秀保不禁摇了摇头:“别说是‘武田二十四将’了,就是‘德川十六神将’都是可望而不可即啊。”
“诸位大人,在下今晚在此举办宴会,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让大家畅快地饮酒作乐,一消这一个月来的紧张和疲倦。来,让我们满饮此杯,一祝战事平息,二祝丰臣氏基业永固,三祝天下安康太平!”
“祝丰臣氏基业永固,天下安康太平!”此刻,不论是殿内殿外,大小大名,皆高举酒杯,异口同声地表达着对丰臣氏和天下太平的祝福,至于其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淡路守,依你之见,这话从内府口中说出,是真是假啊?”毛利胜信似笑非笑地向那须资吉询问道。
那须资吉知道毛利胜信在古川神社被德川军袭击,丧失了两个儿子和绝大部分家臣,此时说出这番话似乎是有意想挑拨自己和德川家康的关系,毕竟之前那须资吉在阻击德川军撤退时也受了重伤,许多亲近武士也死于德川军刀下。
但是那须资吉也不傻,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对家康产生偏见,更不会将毛利胜信的话传到秀保的耳朵中。那须资吉始终认为,不论是自己身受重伤,还是毛利胜信痛失两子,这都是战争中不能避免的。大家都是武士,应该明白战斗的残酷,不能因为己方的死伤而怀疑对方的品德和能力,且德川军在这次对阵中表现出的勇武确实值得钦佩,因此那须资吉对毛利胜信的话只是一笑置之,这倒是让毛利胜信碰了一鼻子灰,甚是尴尬。
同样对德川家康不满的还有小西行长,他作为石田三成的盟友,此番因为劝降了上杉景胜立下大功,心中自是洋洋得意,但是得知家康也能够坐在殿内时,心中很是不悦,他对身旁的河尻秀长嘀咕道:“真没想到,内府犯下这等大错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安坐殿内,实在让人费解。”
“可不是么,咱们死了那么多人,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同处一室,实在不是滋味。”河尻秀长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同时望了望家康身旁的榊原康政,冷哼一声道:“不过所谓的‘德川四天王’如今只剩下两位,想到这点心里还是欣慰不少。”
“哼,又想说自己参与斩杀井伊兵部么?真是小人得志!”小西行长本想和河尻秀长继续聊下去,但听出河尻又要和自己絮叨那些“辉煌事迹”时,顿时没了兴趣,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便侧身和福岛高吉聊天去了。
“听右府的意思,今晚是真不打算做点什么了。”黑田长政一边向福岛正则敬酒,一边随意地说道。
“是啊,看来真是不想借此机会治内府他们的罪了,哎,实在是不甘心呐!”福岛正则忿忿不平地埋怨着,随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