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听上去就是个巨坑,亚图皇子不傻,可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今日若他在这里退缩了,那回去国师便很有可能在他的其他兄弟中另拥明主,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心中一番计较争斗,面上却泰然自若。
“亚图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此生不变!”
哎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刚才的迟疑夏卿怡可都看在眼里,但是此刻装起深情的模样真正莫辨楮叶
“你呢,段侍郎,可以为公主做到什么份上!?”夏卿怡转过身,对着段亦轩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是她错了,她错了,这碗狗粮她干了。反正只是走个流程。
“既然两位郎君都这么执着,那么我们打个赌,我南楚公主要嫁之人,必是盖世英雄且能为她不畏生死,两位都能做到么?”
她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有些挑衅的看着两人,却根本不等他们回答。就对着下人喊道。
“来人上纸墨,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南楚帝和上官玄弥一时间都摸不清她的路数,怔怔地观察事态的发展,但是谁都开口合阻止,能沉住气是上位者最基本的功力。
“段尚书,本宫来念,你来写!”
突然被念到名字的尚书大人已经在地上跪半天了,现在别说让他写字,就算写血书,他也义无反顾。只是年纪大了,跪的时间一长,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连站起身都费了好大的气力,哆哆嗦嗦摇摇摆摆得走到准备好的桌案前。
夏卿怡也不催促,任凭他磨磨唧唧的研磨执好笔才道。
“北凉上官亚图与段亦轩今日为求娶南楚公主公开比试,生死不计,立此为约!”
写到最后几个字,老尚书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了,他的儿子啊,今日真的要折在这里么,天要亡他段家啊!
“来吧,两位郎君签上你们的大名,我们就开始比试!”夏卿怡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往边上一挪腾出签约的位置。
“顺便提上一嘴,口空白牙敢说不敢当的郎君,我们公主可看不上,当殿离开便是,绝不强求。”
夏卿怡说的云淡风轻,殿上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两人身上。看热闹看笑话的心态不在少数。
段亦轩是个真性情,他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在夏卿怡让开空隙的同时就走了上去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亚图王子却有点踌躇,但似乎明白自己此番是逃不过去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上官玄弥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却完全没有理会自己。他只能一咬牙大手一挥也签了下去。
满意的拿起两张生死状,夏卿怡笑容和弦,举到空中分别吹了半天,等字迹完全干透了,才小心翼翼得叠好放入怀中。然后不急不慢的开口。
“好了,本宫说下比试内容,其实说来也很容易。”
她晃动一双美手,瞬间空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很是好听。
“本宫会用驱兽之术控制笼中那头棕熊来攻击你们,直到熊被打死,或是两位喊停才会结束。但喊停之人自行离开视为放弃。倘若第一位郎君就将熊打死,那么第二位就算比试输了。同等,倘若第一位郎君不幸生故或中途离开,则第二位郎君自动获胜。来选吧,勇气和智慧并存,哪位郎君先上?”
这种规则看似公平,却不能细思。先上场的人虽说采了先机,但风险是远大于后上场的人。夏卿怡以为北凉使者一定会提出异议,但奇怪的是这个老头从始至终都捧着杯盏,一副心醉美酒的模样,楞是不曾看过亚图王子一眼,倒是视线会时不时飘向楚乐颜的方向,亚图王子眼见上官玄弥根本不管自己死活。无奈的垂着脑袋,闭眼沉思。
他不可以输,如果失去迎娶七公主的机会,他也许就和皇位失之交臂了。
段亦轩那边则相反,段尚书苦苦拉着儿子的衣袖不让他先上,从夏卿怡的角落看过去虽然听不清楚父子俩在议论什么,但显然快速上下翻动的唇瓣,都暗示着老尚书在给自己的亲儿子分析局势与利弊,说到激动的地方老尚书一把扎进儿子的怀中,肩膀一阵抖动。
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经典戏码么!?
夏卿怡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帮他一把,悄无声息的靠近段尚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递过一把匕首。老尚书正愁找不到威胁道具,惊诧的抬起头用目光搜索来人,也不管泪眼婆娑的老脸。
当见到蒙着面纱的长公主朝着他,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象是受到巨大的鼓舞般坚定了自己必须拖住儿子不让他第一个上场的信念。
于是没有悬念的,上官亚图硬着头皮,选择首先挑战。
“亚图王子,这个比试是可以选择放弃的哦,生命只有一次。但人若没了,一切皆成泡影,古语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女人在暗示什么!?这种行为堪比战前动摇军心啊!楚乐颜在旁听罢强忍笑意。
装模做样的抖动着铃铛,慢慢靠近笼子,却在离棕熊还有一丈的距离就悄然戳破指尖将血液与银星草包裹的蛊虫相融合,口中默念五星之环,安蛊神灵,通命养尊,心元通真!
红色的小虫飞到了棕熊头顶后瞬间炸裂成点点金光从眼鼻口侵入,受到蛊虫控制的棕熊,眼神涣散,呆愣了半天,竟然自己打开笼锁走了出来。
亚图王子大骇,在绝对的庞然大物面前,本能的四处逃窜。
夏卿怡却不着急,如逗弄老鼠般,每次都是点到既止,让爪子生生的插进他的背脊,或者肩胛,这样反复几次,上官亚图身上伤痕累累,关键是心里防线已经崩溃了,但棕熊却像不知疲惫般紧追不放。
终于被堵在了一个角落,上官亚图喘得话都说不完整,胸口、手臂、大腿、小腿,到处都是血迹,却又没有致命的伤口。
南楚帝可是交代过她,人不可以弄死,这是底线。弄伤或弄残他不会管,反正生死状都签了。但是弄死难保北凉不会找上门来。
夏卿怡想想也是,就算再能生,皇子再多。有一个亲儿子死在别国的宴会上,这个耻辱如何敷衍了事。牵涉到面子问题就是大问题。所以她尺寸把握的很好。
可是,玩得久,真的有些乏了。毕竟这是夏卿怡第一次尝试那么长时间控制蛊虫。因为心控之术需要集中意念,是非常损耗精神力的。但是这也是蛊术师的基本功,师傅的古籍上曾提起过,有时候当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能集中意识越久的蛊术师越强大。
场上夏卿怡玩的不亦乐乎,席上却有两个人一直评估着夏卿怡的综合战力。蛊术士对蛊术的熟悉和掌握,施展蛊术的时间,破解蛊术的弱点等等,这些都是衡量一个蛊术师能力和等级的必要条件,这也是上官玄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却没有制止的原因。
“啊!”上官亚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真的跑不动,感觉身上的骨头都散架了,晓是他从小都接受严苛的体能训练,曾经在草原上被狼群都追着跑过,也没有现下的绝望。这个女人不是人,她是魔鬼,可是即便这样,他身为皇子的骄傲也让他支撑到现在。
夏卿怡控制棕熊只用一只熊掌掐紧上官亚图的喉咙并把他高举到空中,即使快要窒息,上官亚图依然没有喊停的意思。看样子他是笃定自己不敢杀他了。
e用什么方法能吓到他了,夏卿怡有些疯癫的突然笑起来。
“王子的这双眼眸甚是灵动,刚好本宫最近研习新的蛊术需要一双人眼,不如殿下就把您这对眼睛赠与本宫吧!”
说着挥动另一只爪子就朝上官亚图的面门袭去!
“不要,我放弃!”上官亚图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然后只觉得身子一松,人已经被棕熊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弹到地上,像一个破败得娃娃。
“可惜了,皇子的爱没有您嘴巴里说得那么无坚不摧。”
夏卿怡说得轻描淡写,虽然蒙着面纱,但却能听出笑意。
“你是魔鬼的化身!”上官亚图只觉得喉咙上涌一股腥甜,随即吐了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恭喜公主得尝所愿!”在众人都以为北凉使者会因为自己国皇子的伤势迁怒南楚的时候,上官玄弥却像无事发生般笑着送上祝福。而且那笑容真挚纯净竟没有一丝邪恶。
楚乐颜有些尴尬这突来的关怀,礼貌的回着感谢。刻意的拉开距离。但是他却毫不介意,竟从颈脖处取下一根挂绳,上面俨然挂着一只葫芦形状的玉石,玲珑剔透,中间莹莹泛着白光。
“护心蛊。”宫耀元眯起双眸,传说中北凉三大圣物之一。
“公主殿下,臣明日就要启程返回北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也无法参加公主的大婚了,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请不要推拒。此物世间再无第二块,希望公主珍之!”说完,郑重的交托给楚乐颜就转身走向夏卿怡。
“长公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江湖再见!”,夏卿怡对于这个男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的感觉,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一条藏匿暗处的毒蛇,每一次看它好像都没有动静,但是说不定哪天就会伸出毒牙,给自己致命一击。这种忐忑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安。所以当他说出江湖再见的那刻,她竟真的生出了他命中宿敌的感觉,夏卿怡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摆脱这种虚幻的错觉。
“公主,记得我们的约定,绝对不可以把我供出来哦!我去换衣服了。”夏卿怡刚嘱咐完,南楚帝就寻了过来,刚才北凉使者和他拜别,他没注意,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颜儿,你告诉父皇,那女子究竟是谁?”
“哪个女子?”楚乐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装傻的样子呆萌可爱极了!
“欺君是死罪!”南楚帝板起了脸,一本正经道。
“父皇,儿臣真的不知您问的是谁,您若真想赐死儿臣您只管吩咐,儿臣绝无二话。”说着眼眶竟隐隐聚起了雾气。
南楚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