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禁地出来以后,完颜盈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虽然从前每次被召唤入西疆皇宫她都会端着一副生人勿近,高冷难处的模样。但是一回到谷内,自己这方天地,立马就切换成没心没肺,长命百岁的呆萌小妹。
从不摆公主和圣女的架子,遇到什么人都是嘻嘻哈哈的憨态性子。可现在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每日晨昏练蛊,极少与人交流,甚至红袖发现以往她开口,对自己从不用尊称,而如今,她哪怕身在谷内,每每开口都再不用“我”字,取而代之的是“本宫”,一下子就拉大了与众人的距离。
很明显,她是故意那么做的,时刻提醒别人,更是告诫自己无法肆意妄为的身份。
“少主,绝情丹已备好,请您尽快服用!”长老红袖立于门外,双手托盘。
“进来吧!”完颜盈歌没有情绪的语调引来红袖一声叹息。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所求么,一个绝了七情六欲,一心向蛊的少主,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问鼎武林,在蛊神之战中拼出血路。
完颜盈歌并不知晓红袖长老对她的远大期望,她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置于桌前的白玉药瓶开口道。
“这是何物?从前为何未曾听过。”
“少主,此乃历届幻蛊派蛊灵继承者都需服下的圣药,以此斩断世间情爱,一旦服下此药,断不会受那北凉国情蛊所迫,之前您临时起意要南下,所以此事耽搁了。”红袖低着头,面上是一片诚然。
“那本宫的母亲,上一届圣女也服用过么?”完颜盈歌也不知自己发什么神经,往日里只要红袖开口,她都会照做,不溯过去,不畏将来。从前她如同一头善解人意的小狮子,成天就知道勤恳修炼,不分昼夜,没有停歇的修炼。可如今,她要知道自己每做一件事情的目的和意义所在,也想掀开那遮云蔽日的过往。
“您的母亲。。。。。。她没有,那时谷里遭了贼人,便没有服用过。”红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
“喔!?那为何不再炼制一颗,此种丹药就只有一枚么?”小妮子的好奇心突然就被勾起了,一个闪现,便已来到桌案前,一手拿起瓶子开始仔细研究。
“确实只有一枚,此丹药炼制所需药草,十年一开花,什么稀罕,一旦炼制失败又需再等上十年,您还是尽快服用吧,出了窑炉,需在二个时辰内服下。”
红袖不卑不亢的催促着,自始至终未曾抬头,那日禁室之后,她知道自己亲手将一个懵懂天真的孩子推向现实,逼迫她长大,所以,即便她与自己不再亲厚,也没关系,这些都是她应当承受的。
“最后一个问题,服下后会怎样,本宫可会难受疼痛?”
“少主可有心悦之人?”
“没有!”
“那今后也不会再有,这丹药只是绝了那红尘俗世的贪欲罢了!”
完颜盈歌闻言木然的拔开瓶盖,一粒通体洁白的药丸滚入手心。只是瞬间脑中划过一个身影:一身白衣,打着折扇,眉目俊朗,身子挺拔的谦谦君子!
“少主,您怎么了?”红袖半天等不到圣女得回应,抬头却发现小妮子望着药丸怔怔得在发呆,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而完颜盈歌却仿若大梦初醒,甩了甩脑袋,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得突然想起此人。她拾起药丸,用拇指和食指将它举到空中,烛火下,这一刻小小药丸白到令人发慌。
只要吞下它,便再没有世俗得烦恼和情爱得纠葛,多少人梦寐以求得忘情圣物啊。
完颜盈歌手深吸口气,抬手闭眼,动作行云流水,转瞬间药丸便已准确无误得没入樱桃小口之内。
“行了,你退下吧。”
背过身,一滴晶莹落下,似乎连本人都未曾发现它曾流下。
出了完颜盈歌的屋子,红袖也长呼出一口气,她的少主真的长大了,即便代价是与她不再亲厚也无妨,她会一如从前那般爱护着她,保护着她,断绝所有会对其造成伤害的可能。
所以,也许,是该她出山了。
其实,被红袖长老心心年年提防着的北凉国师处境更为糟糕,原本计划揽月谷内拼着伤敌一千自损捌佰也要取人性命的上官玄弥费劲心力,甚至开启了魂解,依旧让那几个女人在他眼皮底下逃脱,甚至未能重伤一人。
沼泽之战他更使出了之蛊,可谓耗尽他全身功法将蛊毒注入那茫茫淤泥之中,可依然又在宫曜元的掩护下逃出生天。
而精疲力竭的他终于迈出揽月谷地界的一刻,再也无法承受身子的沉重,直接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他感觉有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在脸上轻轻拍打。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大叔?”耳边是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
上官玄弥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才一眼,那欣喜若狂的激动便彷佛能将他吞噬。
“安儿,是你么,安儿,你来看父亲了,安儿,是不是为父在做梦?”边说着,上官玄弥一手握住了女子娇小的柔荑,另一只手更是接着覆上,将小妮子的手整个圈在当中。
女孩脸色当下就变了,厉声喝止道。
“放肆,哪里来的狂妄之徒,本,噢,本小姐好心好意唤醒你,居然敢轻薄本小姐。”
说着便死命的想将被困住的小手抽回。
上官玄弥看着面前女孩因为生气而瞪圆的一双美目,还有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和嘟起的小嘴巴,才意识到真的不是梦境。那,她不就是。。。。。。
那南楚的七公主楚乐颜么!?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呢!?
楚乐颜可不知道她拼了命想要挣脱的登徒子便是生辰宴上对自己傻笑,狂投善意的北凉国师,毕竟那日他易了容,与此刻未曾隐藏的真容完全不相关。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贱民!”楚乐颜哪里会清楚上官玄弥在想什么,她见实在无法挣脱便悄悄运气,不再向后掰扯,却是直接朝他胸口袭去。
这一掌迅猛无比,且离的距离又近,这样的一个变故,上官玄弥未曾预料到,事实上,即便有所防备,以他此刻孱弱的身躯也无法阻止。
这一下楚乐颜傻眼了,她其实只用了八层的功力,却直接将对方震飞几丈远,对方的脑袋更是重重砸在一快大石头上,鲜血如柱般喷涌,一时间染了一地。
上官玄弥只感到天崩地裂,然后世界变黑了。。。。。。
“你没事吧,大叔?大叔,你醒醒,你别吓我?”小妮子吓得花容失色,平日里她虽然顽劣,从前更是动不动就惩罚下人,可是自己甚少亲自动手,更遑论取人性命,如此用自己得手将对方打成重伤,或者致死得经历可是一次也没有。
她抬起对方得脑袋置于自己腿上,柔声细语得呼喊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回应,她终于慌了,哆哆嗦嗦得把一根食指探到对方鼻息之下。
“糟了,是不是要挂了啊,这几乎感觉不到对方在进出气啊,这可如何是好?”
惊慌失措之际,楚乐颜突然摸中了怀中得一个药瓶。
那是长公主给她,让她转交给夏卿怡说是同门之礼,还是救命之丸了,总之应该是个能救人性命得大宝贝吧。她想着便扒开了盖子,打算直接喂给面前得大叔。
药到中途,小妮子又忍不住犹豫了!?
这可是长公主千叮嘱万嘱咐这救命得圣药是留给毒蛊派传人夏卿怡得,自己这样擅作主张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取药得手又停在半空中,属实有点进退两难。
可转念一想,对方适才喊得人名应是自己得儿女,如此亲切自然,那句为父也尽显父女之间亲密无间得和谐关系。
这样一位“善良无辜”得老父亲若是因为自己得一时激愤,下手没轻重而命丧黄泉这简直也太凄惨了吧!
楚乐颜越想心中悔恨越多,甚至都忍不住想扇自己两个大醉巴子,怎么能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连事情都没了解清楚,就这样把人给揍了,眼瞧着,就是要挂了得节奏啊。
看着面前男人脑袋上那个窟窿流出得血越来越多,几乎快要趟成小河,小妮子心底得恐惧和不安也蔓延开来,半响,她得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随性把心一横,掏出了药丸便塞进男人口中。
嘴上还喋喋不休得嚷道;
“大叔,你别死,别死,我找到救你的法子了,挺过去啊,这是我南楚的圣药,堪称无价之宝,这都给你用上了,你快醒过来把,求您了,别死啊,别死!”
楚乐颜召魂般在男子耳边都嘀咕,就在她要绝望之际,原本躺在地上已经挺尸的上官玄弥突然发出一声嘶吼。
啊!!!!!!
接着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楚乐颜腿上,而对方也正一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充满泪水,彷佛下一刻就要溢出一般,包含委屈。
“我,我没事,没事,别担心,你给我服用了什么?”上官玄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自己服下的是何种药丸,毕竟类似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蛊术师,最忌讳的就是吃食和别人往自己身上偷偷下蛊。这份机警,是每一个蛊术师必须具备的能力和反映。
“圣药,我南楚的圣药,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大惊之后,楚乐颜抽泣着毫无保留的托盘而出。
“好,好,好,七公主,看来你我命中注定是来解救彼此的。”上官玄弥说出这句话楚乐颜立即一脸惊惧的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