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大陈皇宫,乾呈殿。
云凰和苏玉辙大宴群臣,席后,陈镇东、杜明月和六部尚书留下小聚。
时值冬初春,君臣落座于轩敞的大殿之内,各处墙角均设大火盆,殿内温暖如春。
透过敞开的门扇,宫中夜色辉煌,月下荷塘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众人团团围坐在雕花桌案旁,桌上摆满珍馐美味,杯盘碗碟均是精雕细琢的玉器,宫女侍卫服侍左右,另有主事从旁小心督管,见杯中酒习,立时督人续杯。
云凰和苏玉辙同坐首席,举案齐眉、言笑晏晏。
两人自从东魏回来就没闲着,分分合合忙着处理两国政务,平息叛乱、惩戒篡逆、调兵戍边、选拔贤良……对军政、民政、财政、学政面整治。
两人同心协力革新旧制、推行富民强国之策,时间虽短,已初见成效。
期间,西晋前朝余孽曾策动谋反,被宋智明及时察觉上报。
苏玉辙派出重兵镇压,将其灭于雏形,借机严刑厉治,以儆效尤。
西晋归降且百废渐兴,再无纷争。
云凰这边安置好逃难而来的东魏臣民,相对省心。
让云凰一直忧心的是陈镇东和柳清风。
陈镇东被章鱼神将送回大陈后昏睡数日不醒,醒来后浑浑噩噩茶饭不思,本来就形销骨立,再加上痴若木偶,着实吓人。
好在苏玉辙精通歧黄之术,来回奔波间,顾不得和云凰亲热,有点儿闲空都放在救治陈镇东身上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镇东日见好转,终得康复。
只是柳清风一直不见起色,如今还在阴阳鼎灵泉里泡着,气若游丝、无知无觉。
不过,人没死已经是万幸,用清心老仙的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百年兔子无人追”,柳清风这样权当在韬光养晦,等哪天他康复如初,肯定会因祸得福,修来一身让人望尘莫及的本事。
杜明月把柳清风看得跟自己的命一样,只要能看到云凰,就眼巴巴盯着她脖子上的小铃铛。
他怎么都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小的铃铛里能盛个人,起初他老是怀疑云凰怕他伤心,掩藏柳清风已经战死的事实,给他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后来有一次,云凰耐不住杜明月每天直愣愣地盯着她的铃铛,就把柳清风放出来给他看了。
杜明月这才放心,总算有了笑意,不现神不舍守成天想着来看铃铛了……
总之各种惊心动魄之后,君臣满座,欢聚一堂。
云凰喝得有些醉,半倚在苏玉辙怀里,看去不像个帝王,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笑吟吟的,安安静静的。
云凰另一边坐着杜明月,苏玉辙另一边坐着兵部尚书唐狄,唐狄另一旁坐着户部尚书周正。
此人身形瘦削,腰背挺直,不苟言笑,接任之前的顾登后,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深得朝野上下敬畏,是个难得的忠臣良才。
周正旁边坐着吏部尚书王彦。
此次论功行赏,重伤初愈的王彦直接被任命为吏部尚书,接过圣旨的他不见喜色,叩谢后起身低眉顺眼。
云凰问他做何感想,他也不知委婉些,直言道,“下官的田园梦算是彻底破灭了。”
让云凰一时哭笑不得。
王彦旁边依次是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大理寺卿,都是大陈的肱股之臣。
刑部尚书暂时空缺。
都涛战功赫赫,被封赏晋升为刑部侍郎,暂时代理正务。
楚萧拒不接受晋封,一心给云凰当御前侍卫,形影不离左右,让苏玉辙很是郁闷。
诸般公事皆已议毕,众人转而漫语闲谈。
唐狄端着茶杯细啜慢饮,唏嘘道,“本官现在能好好坐在这儿喝杯茶,都觉得是天大的福气。那天要不是双圣及时赶到,你们再想见到本官都难了。”
“唐大人武功高强,遇到什么事儿那么凶险?”
户部尚书周正好奇地问。
唐狄见众人都想知道,又看云凰和苏玉辙和颜悦色,便站起来把那天的情形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那个韩青永不是咱们的手下败将么?怎么一年之间变得那么强悍?还有七公主陈欣怡哪儿去了?韩青永抱着受伤的陈欣怡,按说先应该找太医给她疗伤,她是死是活?”
礼部尚书刘越就是当初的襄城太守,是个做事较真、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当时韩青永率领大军入侵之时,刘越冒死坚守城池,后又随着陈镇东深入楚营诈降,战功卓绝,连升三级。
这次被杜明月举荐为礼部尚书,这老小子高兴得睡不着觉,一到晚上就缠着唐狄讲征讨东魏的壮举。
唐狄因为柳清风一直生死难料没心情给他讲,如今让他听了个乎的,他问题更多。
唐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腾腾喝了口茶,放在桌上,看看众人。
众人都竖着耳朵等着听他答复,结果他挤出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看众人失望叹息,唐狄指了指楚萧,“问楚将军,他知道。”
楚萧一直站在云凰身后不声不响,脸上风雨不动仿佛事不关己,被唐狄添油加醋大肆吹捧了一通,又被点名为众人释疑解惑,不由窘迫道,“当时我们都是九死一生,哪还顾得上管陈欣怡的死活?至于韩青永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强悍,还能变成虎头牛身的怪兽,想来是练了什么邪魔的生息功吧。”
“生息功到底是什么功?怎么那么厉害?”
“再厉害还不是咱们陛下的手下败将?”
“就是,要不是陛下仁慈,不愿意滥杀无辜,西楚和东魏怎么会落到韩青永手里?”
“西楚和东魏现在简直是人间地狱,落到韩青永手里,两国的百姓可惨了……”
“最惨的要数韩朝章、韩晨歌和韩青胜了,想不到他们野心那么大,结果养蛊为患、自掘坟墓!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死于非命,完是咎由自取。”
……
众人畅所欲言,兴致勃勃。
“咱们不说韩青永了,说说咱们自己家的事儿。”
云凰一想起在西楚和东魏的所见所闻,心里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