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山不是什么奇岭险峰,其高不过百丈,其周也不过数里。偏生此山之上,每隔百年便有一座天府门户洞开其上,是以人妖二族为此频起斗争。
而近年来,云中各派以流金道人为首,共计二十余元婴道人镇守这大黄山一线,是以妖族攻伐虽急,也丝毫也近不得将大黄山东面尽数包揽的三万里防线。
若登临九霄俯看这大黄山防线,其好似一柄擎天巨弓,尽力张开。在这巨弓之臂上,座座高山绝壁点缀其中,各自散逸浩荡灵光,织成一道绵延万里的吞天灵幕。如能将其中略微黯淡者抹去,只留光彩最盛七座,则会发现其呈北斗七星之状。
这正是云中一道借之抵御妖族的天玄北斗阵,这七座山峰分别名作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云中各派就居其上主持大阵,以御妖族。
而这巨弓中间,面临东海凸出一山,正是栖霞山流金道人指挥云中修士的中枢之处,天权山。
这ri一艘十丈银舟从此山中遁出,银舟之上载有十余人,其中两名道人于舟前站立,观望舟外飞逝而去的山峦流水。这两人自然就是李锦与左子亮。这次前往星辰天府就由他二人带队而行。
这已是真传排位一月之后,宁佐臣白灵等真传弟子,在栖霞山准备两旬左右,便被李锦带到天权山静待星辰天府门户大开。
此时天府开启时ri已近,他们这就是前去大黄山以觅机缘。
舟中空旷,行路寂寥,白月方几位女修簇在一起,语笑晏晏,倒是为这孤寂的旅程添几分丽se。
而陆一鸣就在这舟中一角,静静摩挲手中一件宝塔,这塔通身玉白,高约三寸,共分三层,每层五角五窗,每角各悬金铃,五窗均是紧闭,灵气含而不露。而在尖尖塔顶之上,又有一颗金珠相嵌,金珠内中三道流光流转不定,绽放点点金辉,极尽灵xing。
齐霄原本也在舟前驻足而观,时光稍久,便觉滞闷,回身一瞧,见陆一鸣慵懒地躺于舟角,颇为惬意,便嘿嘿一笑,躺到陆一鸣身侧,拿肘一捅,问道:“你说他们八人,在天府内要做什么事,居然秘而不宣。”
陆一鸣呲牙怒道:“我哪知道,你就这样对待伤员。“
齐霄闻言笑得愈加猥琐,若有所思道:“练剑伤到自己,陆师兄可算栖霞的第一人,不过这剑伤在肋,倒不知陆师兄是怎么做到。”说完,还一本正经得拿手拍了拍陆一鸣伤口之处,啧啧而叹。
陆一鸣立时恼羞成怒,一脚飞起把齐霄踹开道:“我乐意,一边去,不要烦我。”
齐霄翻到舟舷,将身上灰尘拍去,嘿嘿一笑道:“而且你的靴子也换了,看来嫂夫人倒还知晓打一棒,给一胡萝卜的道理。”齐霄此言一出,立时引起舟中诸人回望,但见得陆一鸣手捂肋部,各是一笑,意味颇长。
陆一鸣懒得理会,把那宝塔收起,起身相看那极速退去的烟岚风黛,手按胸口,不由想起给他留下这道伤痕的凌霜君来。
这实是他咎由自取,他此前从无提及此法并不用合体双修,让凌霜君恐慌多ri,终是下定决心委身与他。<se。只是当他言及自有导出元阳之法在身,不须双修之术也能解她体内困厄。
凌霜君闻言,立时羞愤交加,敢情是自己宽衣解带自荐枕席,如此羞辱她岂能忍之,满心柔情只在一刹那间便作怒火烧天。
陆一鸣哪知女儿情怀如此多变,只戏言几句,凌霜君就飞起一剑,正中陆一鸣右肋。好在凌霜君此时动嗔,一身修为无法使出,要不然可就不只皮外伤这般轻易。
凌霜君一剑刺出也后悔起来,慌忙把身躯裹住,便沉默不语,为陆一鸣将伤口包扎起来。
要说陆一鸣此时心火已成,区区凡兵也伤不得分毫,纵然能伤,在法力一转之下也能自愈。可这问天短剑乃是仿造欧冶子所造,极为凶戾。相传此剑出炉之后,天降血雨,雷霆万钧。与鱼肠相比,此剑煞气更具,岂是片刻就能痊愈。
欧冶子所铸长短名剑众多,唯五把盛名最广。三把长剑,纯钧,湛泸,七星龙渊,及两把短剑,鱼肠,问天。皆内韵神妙,威力不凡。‘三长两短’就是出于此典,意指若遇到这五把剑中任何一柄,皆是大凶。
总算陆一鸣还知自己戏她太过,没再起争持,宽言几句,也不停手,导出元阳将凌霜君反噬压制。凌霜君也不知是羞是气,此后两旬再不见他一面。
陆一鸣与众人到这抗妖最前沿,这几天也没闲着,斩杀了几头妖兽,也算出了些许力气。
前ri方静姝自落雨山而来,却是带了这一双靴子。而这恰恰是凌霜君让方静妤转交,两易其手才算到得陆一鸣脚上,真是殊为不易。
这双靴子当然不是凌霜君效小女儿状,亲手制出。其中自有玄机暗藏,一只名曰分水,一只名曰遁土。若事有不谐,立时便能凭借这两只靴子使出水土两遁,当真是逃命必备之物。
陆一鸣想到此处,不由一笑:这凌霜君显是无法放下颜面,送夫君一双靴子,还要恁多麻烦,待他自星辰天府归来,还要好好嘲弄一番,还就不信,这次还有一剑穿心而来。
他心有所感,自是不知时光飞逝,待飞舟落下,他才觉察大黄山已在眼前。
此刻山脚已然搭了数十座芦篷,内内中人迹往来纷尘,显是极为热闹。
这些想必就是云中道各世家散修所居之位。
李锦两人也不理会,带领众弟子便沿山而上。这大黄山顶早被凿平,已成一座几十余丈方圆平台。而其上,身着各派衣饰的数十道人正自坐等星辰天府门户大开。
木神天云青凝三宗金丹长老见栖霞已至,便点示意,各自提点门下弟子。
李锦扫视一圈,对身后诸位弟子说:“星辰仙府虽不大,也有千里方圆,内中何情,你等也已大致了然,入内之后,还要谨慎从事,切勿擅自行动,赵子龙,宁佐臣,白灵,你三人各带一队分担要任,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他话音才落,左子亮手指苍穹,悠悠言道:“**宫倒是掐得好时辰,好了,一会你们就入天府,该交待得已说多遍,这修道之路终究还要你们自己来闯才是。”
他此言才落,高天之上虚空便是一阵波动扭曲,待得一切平息,一座绽放淡紫星辉的玉制门楼,便自伫立虚空。门内光华氤氲,辨识不出此门通往何处。
而就于此时,一道飞梭倏而远至,在那门楼之前环绕一周,便有二十余位素衣女子,投身于星辰之门当中。
这飞梭此举一了,也不多做停留,当下便循来路破空而回。
李锦眼中寒光一闪,木神天云青凝几宗也有数位金丹道人在此。这梭内之人竟是理也不理,将弟子送入之后,便扬长而去,殊为无礼,倒也难怪其与云中各派皆有嫌隙。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有人抢先,其余各宗弟子自是不甘人后,各个起身纵云,投落星辰门中。
陆一鸣看了看风齐方三人笑道:“咱们也走吧。”
因恐被这天府门户将他四人分开,他便执起腰间真传玉执,放出一线灵光,将四人气息结为一处,而后起身一纵,四人便横空而起,投落茫茫天府之中。
左右不到一刻,此山就只余几位金丹道人留驻,倒显得廖落起来。
左子亮交友最广,而此次天府之行,有别有玄机暗藏,是以便将一众金丹修士邀起,在这山顶计议良久,方才各纵流光,潜藏于大黄山附近,但等波折生起。
陆一鸣四人投落天府门后,便觉一阵昏沉,似yu作呕。待的将息之后,始觉一片淡淡星光将自己笼于其内。
数息之后,这星光猛然一收,将四人自千丈高空投入地面。好在来时早有前辈指点,四人并无慌乱,各自驱使法器缓缓落于地面。
这星辰天府第一次开启之时,许多修士不明细里,于高空中落下之时,太过惊慌,以至于乱了分存,自高空坠落于地,摔成一滩血肉,尸骨无存。
四人落于一处开阔原野之上,原野之前,一座直插云霄的大山,遥遥可见。原野之后,一道淡紫星辉大幕自天宇垂下,将这天府悉数笼归其中。任四人如何张目,终是见不得分晓。
而他们面前正有一条蜿蜒长河将这原野一分为二,从左向右缓缓流动,观其源头似乎正是那大山。众人举目而视,但见那高山之中,云霞瘴气团团点缀于山间,似有无尽荒原古兽藏匿其中。
好一派蛮荒之境,好一个星辰天府。
天府高天之上并无ri月穿行,唯见三百六十五颗巨大星辰点缀其上,其绽放的无穷星光,将这星辰仙府映如白昼。
这三百六十五颗巨大星辰,非是一成不变,而以当中一颗最为璀璨者为枢,缓缓转动,偶尔会she出一道道星辰碎片落于这无垠大地之中,这些星辰碎片就是星辰之沙。星辰之沙在外界不过是一些炼器材料罢了,可在这天府之内大有用处。
陆一鸣此来所图,也并非是星辰沙而已。居于群星环拱之在的明亮星辰,是为诸星之核。其星体jing粹,远胜诸星。它每隔千年便投落一颗流星,坠于这星辰天府正中天坑之内,而今正是这流星投落的千年之期。
这颗流星就是栖霞yu图的灵犀星辰心,炼制飞仙台的辅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