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身边的几条巨鳗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般在朝她缓缓转来,庞大的身躯也逐渐拱起在做着最后进击的准备。
在这如此寂静的水底,她似乎能听到那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面对周围那些伺机而动的巨鳗,最终双方像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开启了进攻。
和蛇头不一样,花园鳗的头部和整个身体浑然天成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它们张开嘴后露出的那两排獠牙,看上去就和放大了的蚯蚓差不多。
临近的四条巨鳗从不同方向如同四根鱼叉向着中间的喜乐袭去,不过已经做好防备的她,只是借着水力轻松一跃便跳出了它们的攻击范围。
已经准备好继续闪躲追击的喜乐,突然发现这些花园鳗的下半身竟然是不能移动的,这个发现让她瞬间又看到了希望。
这花园鳗数量虽然巨多,但如果都不能移动,那对付起来就要轻松的多了。这样一来每次所要对面的其实也就五六只而已,只是想要继续前进的话,就得不断穿梭在这一望无际的鳗鱼林中了。
内心重燃希望的她顿时是精神大振,不再有什么顾虑便直接朝另一堆巨鳗的中心游走去。
不到一刻的功夫,喜乐就已经前进了不少的路程,穿越了大大小小将近数百只的巨鳗的围攻。这样的速度就连她自己也颇感意外,因为就算是在陆地上,她从前也不敢相信能做到这个程度,何况现在还是在有巨大阻力的水底。思来想去她肯定这些还是要归功到前些天那淬体的修炼上。
不过等到了一个时辰后,最终体力还是开始逐渐有些不支,身上陆陆续续也出现了几个伤口,或深或浅的伤口像是掉色的染料这在清澈的水中不断散发着刺眼的红色。
等跌跌撞撞中又坚持了一个时辰后她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花园鳗的数量似乎也开始变得少了一些,但是越往后这些花园鳗的体型也开始更加巨大了。
有过火神丸的淬体即使被巨鳗用头撞出数丈,喜乐也就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身体的结实程度一次又一次让她感到震惊。
此刻当她又一次被一只巨鳗撞飞出去后,另一只巨鳗早已伸着巨嘴咬了过来。在水中已经完全筋疲力尽的喜乐最后一刻还是本能得展开了翅膀想去控制方向,可没想到翅膀就在打开的瞬间,如同灌满了铅般将她整个身体都给带落在了水底。
“盐水…”看着已经收不回又重如千斤的翅膀喜乐一时间是哭笑不得。
盐水,所有羽族最致命的克星。翅膀不怕遇水但是却怕沾上盐水,一旦沾上盐水羽毛就会粘结在一块。盐水的浓度越高翅膀的损坏就越大。
期初看到盐池喜乐心里就明白这真的就是为了考验羽族才特有的地方吧。所以一直以来她才不敢伸展翅膀,怎奈刚刚情急之下还是给疏忽了。
跌坐在地的喜乐看着即将迎面而来的巨鳗,此刻唯一能用的就只剩她的月光戟了,抱着最后的希望在最后一刻,便将散发着月光一样的白戟挡在了那只巨鳗的眼前。
闭上眼睛的喜乐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可结果却和她想象的还是不一样。当她缓缓睁开眼时就看到那只巨鳗的身体在用力的往后伸着,它的上半身已经几乎朝后拉成了一条直线,如果不是下半身埋在地下不能移动,估计它早跑没影了。
羽人喜乐的钺从来没有被当做武器使用过,他们也从来不会认为钺是武器。在他们心中,钺是高高在上的神物,如果当做武器来使用那才是玷污了自己的钺。虽然钺本身能驱除一些污秽之物,可能驱赶这样的妖兽她这也是第一次发现。
看着身边惧怕钺光的巨鳗,喜乐先是深深吐了口气,几个气泡像是小鱼从她口中就飘向了上方。这个意外让她是又惊又喜,搀扶着钺缓慢地从水底爬起后,她又一次尝试着用钺在前方开路,结果所有巨鳗都是一样的反应。看着四处躲避的巨鳗,喜乐心中感叹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拿出钺来了。
接下来的情况就和刚刚完全相反了,喜乐所到之处花园鳗皆是吓到变形,说变形完全不是夸张,原本它们弯曲的身躯此刻已经全部后扯成了一根笔直的树干一样。
不过此刻的喜乐也已是筋疲力尽,身上的伤口在盐水中更是刺痒难受,拖着沉重的翅膀紧紧搀扶着钺行走在水底的她也根本无心再去理会那些鳗鱼了。
看着越来越稀少的鳗鱼群,喜乐心中正在庆幸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时,忽然不远处几头巨鳗的举动又吸引了她的目光。
由于她和那几只正在疯狂乱舞的巨鳗还有一些距离,所以那些巨鳗还应该并没有感受钺光的存在。喜乐透过晃动的水流看去,原来竟然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身影正在那一团巨鳗中做着歇斯底里的挣扎。
看着已经危在旦夕的那个小人,喜乐没有犹豫便朝那片鳗鱼林走去。随着钺光的逐渐靠近,那几只马上就唾手可得的巨鳗颇是愤怒又无奈地还是停了下来。
钺光与斑驳的阳光在水中混淆后一起打在了那个同样遍体鳞伤的小人身上。感受到疯狂的巨鳗突然停下了进攻后,他不可思议从地上艰难抬头望去。
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那些正在拼命后退的巨鳗,随后又寻着钺光朝拖着一双巨翅的喜乐看了过来。当看清楚喜乐时,脸上的表情要比看到停下攻击的巨鳗更加吃惊。
那个小人看到喜乐后先是满脸疑惑,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可此刻身处水中除了从他口中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外什么也听不到。
喜乐搀扶着钺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透过水流她才将这个躺在地上的小人看清。
小人的身体似乎比她更小一些,光着黝黑的上身,下身只剩一节破烂不堪的短裤,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向水中渗着鲜血。黑色的短发倒还是精神的竖在他的头上,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仍旧在目不转睛盯着她。
当那个小人刚要准备起身时,喜乐就把一只手伸了过去。看着纤细白皙的小手,小人眼神中犹豫着还是拉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拖着一双翅膀的白发赤瞳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那个小人还是十分信任地拉着她的手一同朝湖中心走着。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后,花园鳗就完完全全消失了,而当花园鳗完全消失之后,喜乐每走几步身体就开始变大恢复起正常了。
她原本以为那个小人也会同她一样要恢复正常的身体了,可那个小人却始终保持着那个小巧的躯体没有任何要变化的样子。
“你的身体怎么还不恢复?”已经越过水面的喜乐将小人捧在手掌中问道。
“我是菌人,我原本就这么大。你是?我刚刚还以为你也是菌人呢,只是没听说过菌人会长翅膀的。可你的样子又不像羽类。”那个小人精神也好了一些,此刻站在她的手掌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我是羽人。”喜乐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就直接说明了身份。
“羽人?我还第一次听说。我叫麦芒,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报答你。”小人说着双手做出了个施礼的动作。
“不用,那你接下来去哪。”喜乐看着四周还全是水面后,觉着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把他放下。
“你是不是来找羽镜重生新羽的?过了这花园鳗前面马上就到了,我也是到那里去。咱们就一路吧。”这个叫麦芒的菌人倒也不客气,说着就坐在了她的手中。
“嗯。那你去我肩膀上吧。”喜乐总不能把他重新扔回水中,毕竟此刻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力量,说着就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喜乐没想到这个菌人对这里看似还是挺熟悉的,按照他的指挥没走多远果然水面就开始逐渐变浅,刚刚重新登上盐滩的地面,在地平线上尽头一座白色的山头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就是羽山了!”麦芒站在喜乐的耳边说道。
一座由无数种羽毛堆积而成的大山。
看着这么一座羽山,喜乐想起那个修斯鸭说的没有找到自己的羽毛,现在这么看来就不足为奇了。
“嗯。那我去了。”喜乐说着就将菌人放在了地面上。
“好吧。我也要去找我需要的东西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将来我好报答你。”麦芒站在地上看似十分用力喊道。
“羽人喜乐。”说罢,她便依旧拖着沉甸甸的翅膀朝羽山走去。
“喜乐,如果有天需要我的帮忙,你就还来这里在空中换我名字即可!”菌人对着已经远去的巨大背影仍旧大声呼喊道。
看着脚下散落着的羽毛,每支羽毛除了外形不一样外,其实还有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羽镜。羽镜是每个羽类羽毛上特有的印记,世间纵有千千万万种羽类,可绝不会有重复一样的羽镜。而每只羽类仅仅依靠本性就能很容易判断出是不是自己的羽毛。
此刻站在羽山的脚下望着这座大山,喜乐心中没有为自己要寻找的羽镜而担心,她忧虑的是难以想象这座羽山是由多少个岁月多少只羽类才汇聚而成的。除了这些还有就是面对这样一座庞大的羽山,又有多少身负重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历经千险才到达这里的那些羽类,看到这些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对着羽山像是变成了个木头人一样的喜乐愣在了那里很久,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后她才突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终于缓缓走向了羽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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