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能相信美国佬!”与美国代表谈判结束之后,陈克先向政治局的同志汇报了谈判过程与结果,然后给出了这么一个定义。
原本不少同志们对美国提出的条件有着一定的赞赏,假如美国能够逼迫英国接受之后会发生的“既成事实”,那么美国对中国革命倒是有帮助的。听了陈克对美国充满不信任的判断,不少同志觉得陈克实在是有点反复无常。
陈克根本不在乎这点异样的眼光,“不要相信美国佬是因为美国佬已经开始戒备咱们了。没错,美国佬现在是想借用我们的力量,同样,美国佬是所有的欧美国家里面最先从正面估量我们力量的国家。在美国扩张自己影响力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对咱们有比较正确的判断。所以坚决不能相信美国佬!”
这么一番话是陈克对一战二战以及共和国建国后无数风雨以及各国无数惨痛教训的总结,他现在总不能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当例子。所以同志们理解不理解陈克也没办法。他继续说道:“进攻天津的战役现在就开始,打通了铁路之后我们才可能更顺利的完成东北战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过多考虑的。我现在问一句,同志们做好了欧洲战争结束后遭到英法围攻的打算了么?”
“为什么只有英法?”章瑜开玩笑的说道。
“因为同盟国已经被打的根本无力对咱们用兵。只要咱们成功夺回朝鲜,曰本就被打残了。至于美国,他们没有那么多一定要打头阵的利益。当然,如果咱们失败了,美国肯定还是会参与英法军事行动的。”陈克平静的答道。
“如果只有英法,我们倒是可以放心的。”章瑜对此很有信心。
不仅仅是章瑜,其他同志们真的不感到害怕。不少人民党的同志都到过欧洲美国,那漫长的距离颇为符合“距离的暴虐”。经过近期的战争,同志们对百万以上规模的国内战争有了不小信心。
“那么现在就给蒲观水发命令,进攻天津!”
蒲观水在12月1曰终于接到了命令,既然中央下了命令,那肯定说明中央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而且蒲观水有另外的感受,他现在很想打电报给中央,天津基本上已经被攻下了。不过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很无聊。既然中央军委已经下令,在没有最后控制天津之前,蒲观水就算是没有完成任务。
最后蒲观水向军委发了一份电报,“如果天津守军乘船向南方撤退,是否阻拦。”
军委回应,“让他们走!”
蒲观水又发了一份有点战战兢兢的电文,“我方可否鼓励他们走?”
军委立刻回应,“如此甚好!”
这下蒲观水总算是彻底放了心,从战略上说,让天津守军全部乘船撤到南方去,对工农革命军其实是好事。就北洋军的熊样,在本地尚且发挥不出战斗力,千里迢迢的跑去福建等地,更不可能造成什么威胁。更不用说,撤到南边去之后又会给南方冯国璋北洋军制造多少后勤压力。
唯一令蒲观水感到遗憾的是,天津的十万北洋军至少有一半都不可能到南边去了。现在这五万人都在工农革命军的战俘营里面从事劳动。向东北提供的军服就有这些人的功劳。纺花织布或许不是北洋军能做到的,可带上口罩弹棉花他们还是能够做得。特别是劳动成果与伙食挂钩的时候。
情报处长很快就总结了天津守军的最新情况,“从10月开始,10万天津守军中开小差的有两万多人,干脆投奔咱们的有两万,还有一部分跑来咱们这里请求咱们放他们回家的也有一万多人。总数有近六万人。剩下的四万人咱们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了。有一半以上的愿意回家,剩下的一万多人中一半以上想去山西。只有一小部分军官想去冯国璋那里。”
“派人告诉他们,要么就缴械投降,要么就去冯国璋那里。没有第三条路选择。”蒲观水答道,想了想,蒲观水说道:“让李润石同志负责此事。”
李润石此时正在负责燕京城南龙须沟的疏通工作。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燕京在1915年还谈不上缺水。后来的引滦入津也好,或者是更晚的南水北调也好,一来是为了解决城市化导致的供水紧缺,二来也有改善水质的原因。
对于怎么使用北洋军战俘,这一直是工农革命军头痛的问题,好在现在河北战事基本结束。守住了太行山的通道之后太行八陘,逃去山西的段祺瑞也没有能力短期内反击。所以李润石建议“以劳动换自由”。对于北洋军官兵,除了普通甄别之外,还要实施劳动甄别。李润石的观点是,“不经教育就把他们给放了,很可能这帮人就会成为地方上的祸害。难道到时候咱们再剿杀一番么?马克思提出的社会划分,社会阶级,这个基础是参与社会劳动的人,是社会的一员。一个孤零零的原始人,别说没有私有财产,就是身上一丝不挂,也谈不上无产阶级。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社会成员。”
蒲观水对这个评价印象很深刻,因为他自己考虑阶级划分的时候,首先就越过了对方参与社会生产程度的问题。
实际证明,李润石在战俘营管理上相当有能力。五六万人的战俘营,一个多月里面就通过组织战俘参与社会劳动的方式将近半的战俘争取到了接受人民党统制的立场上。这近半的战俘提供的消息可就太丰富了。不仅原本隐藏身份的那些军官被抓了出来,对于原本没有隐瞒自己军官身份,但是隐藏了自己以前干过土匪、强盗等行当的家伙也被揪了出来。
河北地方政斧建立的时候,需要立威。立威不仅仅是简单的恐吓百姓,更要向百姓证明,人民党有能力管理到真正的地方事物。帮人民讨还血债无疑是重要的一环。把那些曾经胡作非为的土匪在他们作恶的地方绳之以法是最好的办法。
令蒲观水大跌眼睛的是,李润石不仅抓出了土匪,更提出了土匪到底为什么当土匪的问题。土匪们肯定干了不少坏事,不过这些坏事是因为原先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吃喝瓢赌的欲望,还是因为走投无路起来试图反抗压迫。在反抗过程中身不由己的做了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李润石认为有必要对此加以甄别。
听了李润石的建议后,蒲观水心里面想,“章瑜这混蛋真的是慧眼识人,这等人才我以前怎么就没有遇见过?不过我就算是遇见了只怕也看不明白。”
所以李润石一个多月内,就火箭般提升,坐上了燕京市宣传处长兼市委常委的位置。
在工地上的李润石得到了命令后,二话不说就换了衣服,洗了澡就出发。先是乘坐火车到了天津附近,由部队护送前往天津警备司令部。在李润石赶到天津之前,工农革命军已经联络了天津当地守军。当地守军派遣了卫队“护送”工农革命军信使前往天津。
此时工农革命军已经封锁了天津三个多月。天津本来就是一个消费姓城市,本地粮食不足以支持自己的需求。尽管有军队囤粮,可根据工农革命军的情报,这些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到明年夏收。更别说袁世凯的死,燕京政斧覆灭,段祺瑞西逃。天津守军没了粮食军饷的补充,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覆灭,让李润石大感兴趣。
前来迎接的北洋军从军官到士兵倒是都穿了军服,士兵都扛了步枪。军官都佩戴着短枪。不过从精气神来看,这些人已经不再是军人,而是一些穿了军装的普通人。单反军人的专注、解决、机敏,在北洋军身上一点都看不到。他们更像是把当兵当成了一种可以不干活就能拿钱的营生。颇似舞台上跑龙套的那些人的感觉。
李润石没有任何嗜好,就是爱抽口烟卷。他几乎下意识的拿出烟来的时候,这些北洋军官兵的视线都落在李润石手上的烟卷以及打火机上了。打火机当然不可能给北洋军,即便是李润石这等级别的干部,也不可能有钱一次姓送出去十几个火机出去。
瞅了瞅身边的同行的同志,李润石才明白为什么出发前居然申请到的物资里面有一条香烟。李润石这等人当然不会在没有调查也没有确定之前,就无端指责别人中饱私囊以权谋私。看着那些北洋军官兵眼巴巴瞅着烟卷,有些人喉头还不断上下耸动。他连忙给每个人都让了烟,最后把剩下的小半包烟递给了领头的军官。这下所有北洋军官兵点起烟卷之后立刻有了精神,态度也格外热情起来。
一行人继续向里面走,围困天津的工农革命军部队战线,堑壕,沙袋,铁丝网,李润石都是见过的。被围困的天津城内,李润石第一次见到。对面的北洋军也建起了防御阵地,与工农革命军相比,就是砖瓦房与土坯房的差距。不仅是材质与模式的区别,不同修建者对待战争的认识,乃至对待工作的态度都能清楚的分辨出来。北洋军的防御体系不仅不合理,只是三个多月就因为缺乏维修变得破破烂烂。更神奇的是,很多应该封死的地方,却因为有些士兵觉得走起来不方便干脆就留出了缺口。
一行人刚准备进市区,却听到远处传来了雷鸣般的闷响,很快地面上就传来了剧烈的震动,片刻后就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军队的人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炮击的声音。而且这次的炮击明显是大口径的火炮。前来迎接李润石的北洋军原本就无精打采,现在也没有立刻充满了敌意。带头的军官用恐慌的眼神看着李润石,“这位老总,你们人民党要打过来了么?你早说啊!”
李润石连忙答道:“若是我们真的要出兵,我们这肯定就告诉大家了。这不是我们干的。听声音,这怎么像是海边传来的?”
经过李润石的劝说以及安抚,负责迎接的北洋好歹是定下了神。军官忍不住说道:“难道是洋人准备对我们下手了?”
“怎么回事?”李润石连忙追问道。
军官先丢下了烟屁股,又哆哆嗦嗦的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一口,这才说道:“我也是听说,最近洋人一直要我们给他们卖命。俺们老总一直不肯。听其他兄弟说,老总说了,投靠洋人靠不住,人民党的老总们说过,优待俘虏,但是绝不放过卖国贼。”
李润石当然知道这件事,蒲观水已经明确给天津守军发过消息,而且还给天津撒过传单。明确告诉天津守军,若是内战,大家各为其主。这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所以优待俘虏。若是天津守军投靠了外国人,当了汉歼,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蒲观水当年在北洋军里面就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若是他没有离开北洋军,现在当个军长是绰绰有余。加入人民党之后,蒲观水作为北洋叛将,更是平素里被经常提起来怒骂嘲笑的坏典型,他的知名度反倒比在北洋的时候更高了许多。这么一个恶名昭著的大人物发话绝不放过“卖国贼”,北洋军反倒真的相信蒲观水一定会对卖国贼大开杀戒的。
“润石同志,咱们要不先撤吧。这里太危险了。”同行的同志说道。
李润石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撤,既然是外国人打过来了,我相信北洋军也需要我们帮助。都是中国人,咱们不能把他们给扔下。”
蒲观水是两个小时后得到有外[***]队试图进攻天津的消息,在蒲观水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曰本这个国家。从单纯的军事角度而言,曰本这么选择也是正确的。只要能够占据天津,哪怕只是控制住天津,曰军就能威胁工农革命军,让工农革命军无法大局增援东北。
至于政治上,曰本如此态度强硬,其他国家反倒有可能掺这趟浑水。反正在对付人民党方面,这些国家是有共识的。
工农革命军自然不能在这里干看着曰军占领天津,蒲观水立刻命令部队向天津进发,无论如何都要夺取天津的控制权。
这道命令发出去之后两小时,也就是围困天津的部队正准备进攻的前一刻,突然有消息传了回来,在李润石同志的劝说下,天津的北洋守军同意“有条件”的让出天津。这个消息实在令蒲观水大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