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高的城墙勉强挡住城内的房屋,只留了各式各样的屋檐让人观看,无论是城墙还是屋檐,都透着种沧桑陈旧。
城门上方的匾额写着三个字里德县。
城门下方则是一大群仓惶往外走的居民。
他们有的像白家人一般拉着板车,有的背着大包小包,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推搡喊叫着从县城里慌乱地出逃。
有些跑掉了鞋,有些跑丢了娃,有些拉错了人,还有些趁机偷窃财物。
人挤着人,哭天喊地声不断,比之前里四村逃难的场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这景象,白璐觉得天更热了。
李清年冲韩晓光使了个眼色,韩晓光又朝身边的宋潜挥了挥手,宋潜又拍了拍一旁一个年龄稍小的孩子。
并非他欺负人,谁让这孩子在刚才的人狼大战里一直站在树顶射箭,算是如今看起来最体面的人了。
那孩子倒是没迟疑,已经把蒙面的黑巾拉了下来,看上去比白珂大不了多少,皮肤有些黑,眉毛略微稀少,但眼神却十分坚毅。
他将手里的狼肉放到地上,就快步朝前赶去,拦住了一个面相亲和,相较之下显得不那么慌乱的大婶。
“婶儿,这是出了什么事?县城不让住了?”凌张的语气疑惑又惶恐,仿佛真是个心智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在凌张走过去的路程中,韩晓光就指挥着众人借着山势隐藏自己。
毕竟这么一大群人,又都拿着这么多狼肉,实在太容易引起骚乱了。
而白家人和李清年则是就大喇喇地站在原地。
虽然每人身上都有些血迹,可好歹一看就是贫民。
狼肉又都放在了板车里被盖了起来,不至于惹人怀疑。
大婶本来一手提着个大布包,一手牵着个稚童,连额上不断渗出来的汗都没空擦,正跟随人群往外走,好不容易出了城,预备往亲戚家去,就见个着装干净的孩子跑到自己跟前。
“你怎么一个人瞎跑啊?快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县老爷已经被人打死啦,城里又进了伙山贼,巫祝大人说天下马上要大乱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别的安全地方吧!”
大婶怕这孩子听不明白,又嘱咐了几句“官老爷们能跑的都跑了,里面到处是山贼,千万别再进去了。你家大人在哪?要是在城里可危险啊。”
凌张面上立即浮现出害怕的神情来,回身一指站着不远处的白家人“他们在那呢,我们刚刚才遇到一大群坏人,他们还欺负我们!”
大婶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凌张的脑袋“这世道真要乱了啊!不过不在城里就是万幸,回去告诉你爹,千万别进去了,里面乱着呢。”
“我知道了,谢谢婶儿。”凌张脆着声音道谢,还帮这位大婶提了提布包,这才撒腿又跑回来。
“里面有山贼,能主事的死了,还有个装神弄鬼的扰乱人心。”凌张跑到李清年跟前,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声音沉稳了许多,和刚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相差甚远。
这样子,老气横秋地像个小老头。
“那这县城,我们就不进去了吧?”韩晓光问着李清年,又伸头看了眼前面的情况。
拖家带口的人们还在不断在往外涌,有些已经快走到他们这个位置了。
“派几个人,去把县衙里的官印拿出来。”李清年沉吟片刻,开口吩咐道,也没顾忌白家人就在一边。
韩晓光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就转身亲自领着几个人绕着人群跑远了。
“我们就在这待着?”白璐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
书里颜雅带众人走的不是这条路,并没有经过县城,故此白璐也不知道这城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能不进去,自然是最好的。
可她又怕李清年要在这里等韩晓光,如此就太过浪费时间了。
她还有任务的。
白海生是知道李清年身份不太寻常的,听人家胆子大到要去县衙偷官印,本来就不停冒汗的额头更是流汗如流水。
白琮和白珂却是因此对李清年崇拜了几分。
有这么多听话厉害的护卫,又敢去县衙抢官印,着实是让人敬佩又心生向往啊。
在他们心里,县衙那是和皇宫大院一样的地方。
虽然说县老爷死了,里面没人管着了,可怎么说,也是县衙啊。
“不必,我们继续走,他们会赶上来。”李清年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逃难人,又下令让众人自行找地方隐藏。
他可不想太扎眼。
“那我们,往北走?”白璐试探道。
已经是下午了,日头偏西,和县城方向对应,北边正好是方才那大婶离去的方向,人不多,又不用进入县衙。
“都可。”李清年还是不太想搭理白璐。
他想不明白,嘴里说着心悦他的白璐,这几日为何行为如往常大相径庭。
倒不是说他在意这丫头。
只是这人变化地有些异常,他想弄明白罢了。
白璐没听出李清年话里的不悦,在她看来,这人总是这么不阴不阳的。
只有在其他人面前,才一副傻白甜的大好人模样。
于是她又转头看向白海生,白海生也没什么异议,他虽然很想提出就在此和李清年等人分道扬镳,可想到乱世总是人多的好,又说不出口。
希望他们偷官印的事别败露,他才不想去吃牢饭。
白璐于是便当先朝北边去,身后跟着白家父子和李清年。
其他的护卫都已经再次隐藏了起来,免得人多口杂。
不过虽然他们只有五人,可人人身上都带血,白海生又长得凶神恶煞,故而从县城里逃出来的人见了他们都绕着走。
倒是有胆子大的盯着他们看,却被白海生凶狠地瞪回去。
白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他们只要慢慢往北走,按时抵达沧浪河就行。
可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越来越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