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上房门户大开,马六等人猛冲进去,房中空无一人,马六立即跑到窗边,却看到一个人影飞快的往林子中跑去。
马六舔了舔嘴唇:“老子近来运气真是极好,这荒郊野岭也能捞到肥肉,去,把他抓着,他身上肯定不止一个银宝,到时候就回来把廖老板的女儿就地正法,那银子分一点孝敬给郭县丞,想来也闹不出大事。”
身后的狗腿子连忙下楼追捕,心中只期待马六做完正事也能给他们点油水尝尝,想着想着腿脚也利索了些。
几人追着那道身影到竹林,早已是大汗淋漓,其中一个圆脸胖子更是气喘吁吁。
“娘的,小兔崽子跑这么快,老子到时候办事都没力气了。”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子满眼精光,虽然也已是满头大汗,却还不忘打趣道。
“赵胖子,叫你平时多练练,看你这架势,待会儿那廖老汉的女儿想来是不满意的,还是让哥几个伺候好。”
“呸,你那半寸小针,能顶什么用?”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足足跑了大半柱香的功夫。
那姓赵的胖子双手撑腿,终于是没力气追赶。
“他娘的,这小兔崽子,吃什么长大的,跑这么快?”
苏佑陵当然跑的很快,他一直都在跑,从没停下过,因为很多时候,停下了就会死!
所以那个姓赵的胖子第一个去死。
徐筱刀法谈不上玄妙,但毕竟是练家子。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赵胖子的头就像西瓜一样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上。其余三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变成了猎物。
那三人刚欲抽刀摆开架势,怎奈徐筱身姿在夜里如同鬼影一般,方才砍下赵姓胖子的头颅,一刻也不迟疑,几个飞掠上前双手握刀直刺硬是将那贼眉鼠眼的矮子给贯了个透心凉。那矮子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临死还下意识的朝自己胸口看了一眼。
“呀”
另一名汉子看着徐筱贯矮子胸前,料定徐筱不可能短时间将刀抽出,举起短刀便向徐筱后背披去。
徐筱冷哼一声,也不去拔刀,身形向后一退,竟是顶住了汉子的手腕,徐筱左手把住前伸肩头的短刀,右手变肘,朝着汉子胸口撞去,直撞的那汉子觉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徐筱乘势夺过短刀,回身向上一撩,那汉子从胯下到头顶立即出现一条血线,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后栽去。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呸……小的是一时糊涂,都是马六指使,看在小的还有一个瞎眼老母要照顾,大人饶过小的这一次,来世做牛做马……”
那仅剩的一个小吏早就吓的尿了裤子,哪里还敢继续和徐筱交手?跪着连磕好几个响头,边哭边大声求饶,连额头都磕渗出血来,满满的诚意。
徐筱听着瞎眼老母之类的话,一时迟疑,却见一抹铁色慢慢从那人的肚子里透了出来,那是一把短刀的刀尖!
“我一直以为人欺人,是因为欺人者不懂被欺者之痛,我刀法不如那位,可能会痛些,你多担待。”
这是徐筱第一次见到邪气森森的苏佑陵,即便是她,也一时吓了一跳。苏佑陵站在小吏身后,一手搭着那小吏的肩膀,一手握着刚才打斗中其余几个小吏掉在地上的短刀,就这么慢慢的刺入那最后一个小吏的肚子。
那小吏的表情就由着惊恐转而双眼无神,头朝前栽去。
“你为什么杀他?”
“家中八十老母,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这种鬼话你也信,留他活着透露我们行踪好让勘隐司来抓我们么?再说你杀的比我可多多了。”
苏佑陵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像个没事人一般径直回走,擦肩而过那一刹,徐筱竟是一下子忘了那个人只是个比她小三岁的少年。
“苏佑陵,你究竟是何人?”
“别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你,我也没问你是什么人不是?麻溜的回酒肆把那最后一个剁了,一了百了。”
徐筱呼出一口寒气,悱恻一番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
刘恒在勘隐司干了很多年,可谓凶名赫赫,若非朝中无人撑腰,想来至少也是坐镇一方的司座。
多年以来他谨守勘隐司的信条,不遗余力的为朝廷,为皇帝清除异党。刘恒绰号阳间无常,是因为他杀过无数江湖高手,是真正的武道问鼎之人。大内高手,刘恒必定占据一席之地。
武道之路何其艰难,比起科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非大恒心,大毅力,大机缘,如何能登上那遥不可及的三宝殿?光是九鼎之路上锻体淬骨,日日勤练,就拦住了绝大部分的江湖武夫。
当孙拯一个人逃回来将情况据实告诉刘恒时,他并没有动怒,而是紧锁眉头诽腹。自入悦来客栈时他便已觉得气息不对,虽说存了心思试探了一手,但终归还是没发现半点异样。
刘恒的直觉一向很准,加上半只脚踏入三宝殿的玄妙,若非是至少与他同样的高手,一般人极难在他面前隐匿气息。
但他依旧赴约,身边没有带任何随从。到了他们这个境界,除非是数百人群起而攻之,否则多带十几二十人根本谈不上帮忙,而约定时间是辰时,他没时间去找太守借出那么多兵来。
既然那个老翁也是半只脚踏入三宝殿的高人,又阻拦了勘隐司抓捕逆贼还点了名要与他一战,他如何会退?如何能退?一朝入勘隐司,终生都是勘隐司,要么完成任务,要么,至死方休。
死在刘恒手上的武林高手无数,同境界的也不是没有,不同于道佛二者,他是杀出来的问鼎武夫,是真正的武道高手。
寒山寺是苏州名寺,如其名字位于苏州城南郊的寒山之上,每日香客络绎不绝,其间所有佛像都是请苏州最好的雕匠制作。佛身皆是精铜浇筑,掺杂硬钢防腐,佛身伫台也是用的上好楠木。
此刻的醉翁贺岚山正静跪在大雄宝殿的地藏菩萨像前。周围众僧诵经声不绝于耳,贺岚山端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行祈。
今日带头领诵的是寺中监院,一位法号净嗔的和尚。他身着褐色袈裟站在贺岚山身旁对着地藏王菩萨闭目问询。
贺岚山跪了一整个早课,众僧结课后纷纷去斋堂过堂。大殿中除了值日的僧值便只剩下贺岚山和净嗔二人。
“禅师,佛会如我所愿?”贺岚山睁开两眼问道。
净嗔和尚轻轻笑到:“心诚则至,施主本就不是为自己而拜,尽诚心便好。”
贺岚山站直了身子,望着净嗔平静的眸子点了点头。
“施主有把握?”
净嗔和尚声音空灵,十分动听,贺岚山闻言摇了摇头。
“尽人事罢了。”
贺岚山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该动身了,轻轻拍去粗布长衫上的灰尘携剑便往寺外走去。
净嗔和尚收敛神色默然垂目轻诵佛音:“阿弥陀佛。”
贺岚山每一步都走的极慢极慢,仿若已是将要灯枯油尽一般。他的左手轻托在剑鞘之上,腰板依旧直挺。但眼中全无所谓半只脚踏入三宝殿高手应该有的的晶莹气意。就像是一个见惯了沙场厮杀的老卒只是麻木的拾起武器投入到下一场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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