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怪谈传说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耿无恙却深信不疑。
因为自打耿无恙出生后,身边就没断过邪乎事儿。
这一切还得从还得从十八年前的石牛屯说起。
石牛屯是一个位于东北大兴安岭深山里的小村庄,仅有几十户人家,几乎与世隔绝。
村子里大小事务,都由村长耿老山定夺。
耿老山本名耿长山,以前是赶山挖参的老把头,据说某一次在深山老林里迷路后遇到了山神老爷,成了身怀异术的“巡山使”。
东北三省之地山精野怪多得很,修正道的恪守天地法则,譬如常见的“胡黄白柳灰”,会找出马弟子创立香堂,靠行善积德来提升道行。
还有一些走上歧途的精怪,则会想方设法祸祸当地老百姓,利用老百姓的恐惧心理索取供奉,十分难缠。
耿老山这样被神灵选中的“巡山使”,就是专门对付那些鬼物妖邪的人,负责守护一方安宁。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无妻无子的耿老山早早关了院门,正在炕头上美滋滋地喝着小酒。
“山爷,快开门啊,出大事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不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有人在院子外大声嚷嚷。
耿老山赶紧披衣出屋,将院门打开,原来敲门的是村里的后生二楞。
“瞧你这着急忙慌的,房子烧着啦?”
二楞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老……老吴家的闺女回来了!”
“什么?!”耿老山眼珠子一瞪:“二楞,你可别胡说八道,吴家闺女不早死了么?”
二愣神情惊恐,咽了口唾沫:“山爷,我哪敢跟你开玩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耿老山关上院子门,跟着二愣朝老吴家赶去。
屯子里有户姓吴的人家,老两口膝下无子,只生养了一个女儿叫吴红娟。
老两口原本指望着在屯子里招个上门女婿,顶门立户。
谁知道吴红娟出屯子打工时爱上了隔壁乡一个姓张的小伙子,不顾父母反对嫁入张家。
吴家老两口不得不接受现实,但心里郁结难消,从来没有登过亲家门。
婚后吴红娟迟迟没有怀孕,不但被丈夫冷落,还饱受公婆责骂,吴家老两口听说这事后赶去张家理论,结果路上翻车,双双撒手人寰。
吴红娟听闻噩耗,当晚就上吊自杀,这时候张家人才知道,死去的吴红娟已怀有三个月身孕而不自知。
这件事都过去快大半年了,吴红娟这已死之人怎么会突然娘家?
当耿老山赶到原本已经空置的吴家老屋,这时候村民们已经在院子外围了好几层。
所有人都瞅着堂屋里,但没有一个人敢跨进院子半步。
“山爷,你可来了!”
二楞他爹见到耿老山,赶紧跑上前来,就是他赶羊回圈时,亲眼看到死而复生的吴红娟回来,进了娘家屋子里。
耿老山听完讲述,迈腿走进院子里,村民们也有了胆量,纷纷跟着进入。
吴家堂屋里,昏黄的电灯泡微微晃荡,一个女人跪在吴家老两口牌位前一动不动。
耿老山示意村民们留在门外,自己走进堂屋,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别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
女子听到声音,慢慢站起身来。
诡异的是,女子如同木偶一样,起身时动作时分僵硬。
当女人转过脸来时,门外的村民都吓了一跳,她果然跟死去的吴红娟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女人肚子鼓胀如球,显然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状态。
耿老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离女人最近,清晰地看到她脸色青灰,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
这女人是吴洪娟不假,但同时也是一个断绝生机的死人!
“大伙小心点,老吴家的闺女回尸起煞从坟地里钻出来了!”
耿老山大喊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根二尺多长的马鞭,指向吴红娟。
这根赶山鞭,是陪伴耿老山多年的巡山法器,鞭身用牛皮、蟒皮、豹筋鞣制编制,握柄则是一整截山魈腿骨。
然后用黑狗、雄鸡、犴子等几种动物的血混合桐油浸泡九九八十一天,又供在老爷庙里三年后,这才有了鞭邪笞鬼的功效。
“山爷,吴红娟都死了大半年,早该腐烂成白骨了,怎么会诈尸回娘家?!”
村民们都吓得退到院子外,只有二楞壮着胆子缩在门框边不肯走,愣头愣脑发问。
“错不了,她这是临死前执念难消,又碰巧被埋在阴气郁积的养尸地,成了不化骨,也就是俗称的行僵!”
二楞打了个哆嗦:“那她还回娘家干嘛?要有怨念也该去找她婆家人啊。”
耿老山不理会二楞,怒视女尸:“是神归庙,是鬼归坟,一世恩仇一世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呃……呃……”
女尸用力弯曲僵硬的膝盖,直愣愣跪倒在耿老山面前,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呜咽声。
接着女尸缓缓抬起手臂,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耿老山眉头一皱,听说这吴红娟身亡时已怀胎三月,按时间推算,她要是不死,腹中的胎儿也该瓜熟蒂落了。
照理说孕妇身死,胎儿也该一起消亡,而从这女尸肚子看,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活着?
“吴红娟,你来这里,是想找人帮忙把孩子生下来?”
女尸听到耿老山的话,艰难地点点头,灰蒙蒙的眼窝里流出两行黑红色的血泪。
耿老山叹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莫非这吴红娟是借着养尸地的地脉之气将胎儿保住,只为了给孩子一个降临人世的机会?
门外二楞见耿老山动容,提醒道:“山爷,你不能帮她!这孩子就算还活着,生下来谁养?老吴家可没活人了!”
耿老山又是一声叹息。
“咱们要是不帮她,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咱们石牛屯将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