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尤推着她往前走:“对啊,坐马车暖和,快走吧。”
她上了马车后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找的马车?”
赫连珅理了理衣袍后坐在她身边:“昨日就找好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日她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一来到这里就进了客栈,他们哪来的时间找马车?
兰子尤拍了拍赫连珅:“说话都说不全,是昨日我们拜托掌柜的帮忙找的。”
她“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马车有些颠簸,有规律的颠簸倒还把她抖得困了。
“一夜没睡,我先睡一下,到了叫我。”她将身上的大氅拢紧,阖上了眼。
脖子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她醒了过来,马车还是一样有规律地颠簸。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但是撩开帘子一看,太阳还在刚才的地方,说明时间没有过去很久。
孟炔,兰子尤和赫连珅还是像刚才那样眼睛看着一方出神。
她揉了揉脖子,视线刚好落在赫连珅背后的大镜子上。
赫连珅和兰子尤一样,习惯让镜子和葫芦保持大的状态,完全没觉得不方便。
想起被拘魂后使用乾坤镜时的场景,她突然很好奇赫连珅的乾坤镜到底有什么特别。于是伸出手敲了敲他的大镜子。
她这一敲,镜子竟没发出声音。
难道奇特之处就是这里?她想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镜子边缘的花纹。
手滑过镜穗的时候,她顿了顿。
赫连珅最宝贝的这个镜穗正是姜月见她娘做的,镜穗上面还有她缝的一个“王”字,因为她当时年纪小,还不会缝“珅”字。
她将镜穗正反都看了看,哪里都像她娘做的,但是唯独那个小小的“王”不见了。
真是邪门了,她还没走出去。
姜月见抬眼看了看车里的几个人,几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开始的动作。不排除这只妖怪懒得给他们设计动作。
她快速在脑中想了想,想着各种法器能在这个空间起的作用。
在这种虚无的空间里,碧波剑的剑阵可能发挥不出威力。缚妖绳之前有试过,这里面的妖应该只是虚体,根本抓不住。至于乾坤镜,她不知道是因为没用还是她运用不精,也没有带她出去。
这种情况下应该能用镇魂铃,镇魂铃有醒神安魂的作用,她这种被拘魂的状态下,用这个应该是最有用的。
她伸手摸了摸袖袋,摸到了一个小铃铛。
马车里的几个人突然齐齐看向她。
她干干笑了两声,拿出铃铛,念了口诀后奋力一摇,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
“月见,你怎么了?”假兰子尤说道,“都说了你不要练得这么杂,一心练好碧波剑就行了。你看吧,你根本没办法使用镇魂铃。”
她又将镇魂铃摇了两下,发现依旧没有声音。这是在妖怪的地盘,它可以控制一切。所以,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摇响镇魂铃。
“没什么,我就是许久没用这个铃铛了,拿出来玩玩。”她说道。
既然她被拘魂了,那就说明她拿着的法器有可能都是妖怪制造的幻影。既然外物靠不住,那就只能依靠内力了。
但是好巧不巧,当时修习功课的时候,她因为嫌这些推阵诀太复杂,且没实际用处而没有认真学过几天。现在要用起来,真的是颇为费力。
她将马车里的空间和眼前的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死活记不起推阵口诀是什么。
突然眼前的空间又变成了无尽的黑色,可能是妖怪察觉了什么,所以又让她回到这里,不给她一点出去的机会。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她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拼命往下拉拽。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扶的东西。
这妖怪也太邪门了,连镇魂铃都会用?
头很疼,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孟炔,兰子尤和赫连珅正围在她身边。
“姜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孟炔嘴角有淡淡血迹。
好家伙,这妖怪学乖了,连孟炔对自己的称呼都改进了。
兰子尤微微皱了眉:“你被拘魂了,还好有孟哥在,要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救你出来。”
这是什么套路?主动交代拘魂的事?
赫连珅背上背着大镜子,她顺势拉过来一看,发现镜穗上有个小小的“王”字。
“你怎么了?”赫连珅侧过身让她方便看镜穗。
她又从袖袋中摸出镇魂铃,用力一摇,铃声清脆。
这只妖怪很狡猾,她真的无法区分现在身处何处。
“你在里面看见什么了?”孟炔问。
“假的你们。”她嘴角轻轻勾起,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看看这只妖怪到底要怎么圆回来,
“假的我们做了什么?”兰子尤好奇道。
“你觉得呢?”她盯着兰子尤。
“姜姑娘。”孟炔说道,“你想一想,拘魂类妖怪最怕什么?”
这问得好,她想了想:“镇魂铃。”
孟炔点了点头,眉目有浅浅笑意地看着她。
所以说其他法器在拘魂空间里面至少还能使用,但是镇魂铃连响都响不起来,就是这个原因。
拘魂类妖怪既然怕镇魂铃,就更不可能会使镇魂铃了。
所以她真的回来了?
她从刚才就注意到孟炔嘴角的血迹,刚才只以为是妖怪幻化出来的,现在他既然是真的孟炔,那他嘴角的血迹又是如何来的?
“你受伤了?”她问孟炔。
兰子尤抢先回答:“用镇魂铃来对付妖倒是还简单,但是用来醒神安魂就难了。孟哥摇响这一声铃,应该是伤到哪了。”
姜月见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对着他的嘴角擦了擦,又觉得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就干脆把手帕放在孟炔手里:“谢了。”
她从地上撑起来,皱了皱眉:“这只妖怪一直在这里,我闻它的味道久了,现在鼻子有些不舒服。”
一楼大堂点了些蜡烛,她看见桌子拐角处有一只脚。
“我们是捉妖人,你可以告诉我这只妖怪的情况。”
那只脚缩了回去。
兰子尤冲过去把他揪了过来:“掌柜的,没理由我们这么想帮你们,你们却还遮遮掩掩的吧?”
掌柜的瑟缩着四处看了看,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姜月见递给兰子尤一个眼色,兰子尤点了点头,下一刻,便以迅雷之势扑到姜月见侧后方。
“它跑了,快追!”
赫连珅跟着兰子尤追了出去。
孟炔走之前贴了张黄符在桌子上,朝姜月见看了看,也追了出去。
这张黄符是个守宫符,要画出来是极其耗费精气的。
姜月见拉了根凳子坐了下来,又示意掌柜的坐下。
“刚才那只妖怪跑出去了,他们三个很厉害,不可能让妖怪活下来。现在需要你告诉我,这只妖怪的具体情况,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受伤。”
掌柜的又四处张望着。
姜月见把碧波剑从剑鞘里拉了出来,直直插在他身边。
碧波剑发出幽幽蓝绿色光芒,剑锋发出的威压卷起了周围的空气。
“我们真的是捉妖人,你可以相信我们。”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它真的走了?”
姜月见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一旁的守宫符:“看见那张符了吗?不是绝顶厉害的捉妖人是绝对画不出来的。在这张符里面,任何妖怪都不可能进得来伤害你。”
掌柜的两只手交替搓了搓,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能保护我的安全?刚才你明明……”
姜月见抚了抚额:“它确实厉害,但是仅限于偷袭。现在我们都有防备了,它不可能有机会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只妖怪是一年前来的,当时它还不是妖怪。”说着,他摇了摇头,“不,它一直都是妖怪,只是那时候没有伤害过我们。自从刘秀才拒绝它开始,它就变了。”
一年前,刘秀才举家搬到这个镇上。
刘秀才长得清俊秀气,又满腹诗书,很得镇上的姑娘喜欢。但是如此得姑娘喜爱的刘秀才却早早成了婚。
刘秀才的娘子长得窈窕多姿,跟刘秀才甚是相配。
刚来镇上的一个月,刘秀才和娘子会每日都上街买点吃的和用的。但是后面便不怎么出来了,听说刘秀才家闹鬼,把刘家娘子给弄病了。
那段时间,刘秀才倾尽家财,到处寻找驱鬼道士,但是没有一个道士能将此鬼抓住。
后来没多久,刘家娘子就死了。刘家娘子的陪嫁丫鬟因太过害怕,求着刘秀才将她放出刘府。
小丫鬟说了刘家娘子的死因,还真是撞邪了。
说是那日刚入夜,刘秀才因为饿了,经过长廊去厨房找东西吃。他手里挑了个灯笼,刚将灯笼挂好,还来不及揭开锅盖,就发现灯笼熄灭了。
他侧头一看,发现一截红色衣袍就这样搭在灯笼上,把灯笼给盖灭了。
刘秀才素来胆小,惊叫着跑回了房。
那个红色衣袍跟着他到了房门口。
刘家娘子安抚了刘秀才,独自打开房门出去一探究竟。
她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女子正趴在门缝往里看。女子有着漆黑的长发,以及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