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戚朴走入雅间时,刘&nbp;德六、金怀玉和白若雪已经分宾主落座,一小坛温好的甘泉黄酒和几道精致的小菜也摆上了桌面。
刘&nbp;德六起身指着戚朴介绍,“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故人之使,小戚子。”转而又对戚朴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来见见好善乐施的金掌柜和秀外慧中的金夫人。金夫人刚刚还在打听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她们要怎么称呼你才合适?”
“就叫我戚……”戚朴的话只说到一半。
“守之,果然是你,别来无恙?”白若雪好像没有听见刘&nbp;德六和戚朴的对话,自顾自的打断戚朴。
“别来无恙?月……白姑娘。”戚朴低声回应。
白若雪起身行个浅浅的万福,戚朴却是呆呆的望着她,忘了回礼。
“你们早就认识?那更好了。”见到戚朴和白若雪旁若无人的忽视自己和金怀玉,刘&nbp;德六赶忙打破尴尬,“那或许你也已经认识了名满天下的……”
“这位是金怀玉。”白若雪神情复杂的再次抢过话头,好像既不愿意向戚朴介绍金怀玉,又不希望由别人来介绍,“我的外子。”
“我们刚才已经照过面了。”金怀玉站起来拱拱手,又坐了回去。
戚朴极不礼貌的、慢慢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金怀玉,才草草的拱了拱手,眼睛却一直看着白若雪。他尽全力让自己挤出个友好的表情,这表情虽然称不上是微笑,但却是他现在所能做出的最接近微笑的表情了。
“守之兄台,何不坐下来一起小酌一盅?”金怀玉冲戚朴挥挥手,仿佛这样就能打断戚朴和白若雪之间的视线连接。
“我很愿意坐下,但是我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喝酒。”戚朴坐到刘&nbp;德六的对面,远远避开三人。
“是提防心太重?还是,”金怀玉颇玩味的说,“自斟自饮,乐在其中?”
“习惯而已,我陪你们喝点茶。”任谁都能听出戚朴语调中的嘲讽。
“久仰守之兄台大名。”金怀玉讪讪的客气着。
“金掌柜取笑了,您的大名在我大郯朝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戚朴的语意十分复杂。
“我宁愿听名满天下这种修辞。”金怀玉的眉毛明显向上挑了挑。
“好,那就敬名满天下的金掌柜!”戚朴举起茶杯。
“敬我什么?”金怀玉端起酒盅。
“敬你人人都羡慕的财富。”说话间,戚朴的眼光却一直瞟向白若雪。
“承蒙错爱,我不过是努力经营而已。”金怀玉和戚朴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
“努力者如过江之鲫,成功者若凤毛麟角。而在我看来,天下最成功的人就是你了。”戚朴一仰脖,像喝酒一样喝完了一杯茶。
“兄台太抬举我了,”金怀玉一手按在桌上,笑眯眯的说,“如果你想获得一大笔财富,其实十分容易。”
“喔?”戚朴故作不知,“我该怎样去做?”
“只要你把那件东西让给我,我愿意岀两千万钱。”金怀玉身体靠向椅背,显得非常自信。
“很诱人……但是我拒绝。”戚朴冷冷的回答。
“两千万钱可是一笔大数字,几乎抵得上一个中等县一年全部的税收。”金怀玉耐心的试图说服戚朴。
“我知道。”戚朴平和的看着金怀玉,“我还知道,你手头有四万斤武器级别的精铁,一斤可卖五百钱,利润和成本对半。你现在是准备走私……不……不是走私,应该说是倒卖禁运物资,利润可达平时的十倍,这一趟你就能净赚一亿一千万钱。”
“想不到,你还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那四千万钱,可以吗?”金怀玉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极大的期待。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戚朴也将身体前倾,使自己更加贴近金怀玉,“我的意思是”不论你出一钱还是一亿两千万钱,我都不卖。我自己有用。”
“也罢,君子不夺人所爱。”金怀玉把双手交叉在胸前。
“君子也成人之美。”戚朴声音低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看看你们,买卖不成,情义在。”刘&nbp;德六打个圆场,“金夫人不是和小戚子是故识吗?刚才,他没进来时,还问这问那;怎么见了面,到不见叙旧?”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守之吗?让我想想看,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白若雪停顿了一下。
“终南独秀,龙移湫畔。”戚朴脱口而出。
“真好,你还记得。”白若雪幽幽的说,“那是前朝京城沦陷的当天。”
“是大淮朝!”金怀玉莫名的激动了一下。
“好,是大淮朝。”白若雪迁就他道。
“令人终身难忘,不是吗?”戚朴没在意。
“是。”白若雪双眼秋水一般泛起波涟。
“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天是阴暗的,湖水却是湛蓝的,你穿的是星月交辉裳,红衣红甲如烈火一般的炽掠军兵马率先进城……”戚朴陷入回忆。
“很富有人情味儿啊。”金怀玉淡淡的插话。
“那套衣裙我已经收起来了,但是总有一天我还要穿上的。”白若雪忧伤的说。
“我不想扫大家的兴,不过我得说,时候已经不早了。”金怀玉打断两人的追思,“娘子,我们该走了。”说话间,他一直看着戚朴,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神分明在问你不卖那东西给我,是因为她吗?
戚朴看懂了这眼神,于是自言自语的说“其实并不是。”
金怀玉没有再搭理他,冲着门外高喊“掌柜的,结账。”
刘&nbp;德六抢着说“好歹是在我的地头上,我做东。”
掌柜的刚刚把账单拿进来,戚朴便劈手夺过,告诉他“今晚我要留宿,都记在我帐上。”
金怀玉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看他,然后就走出雅间。刘&nbp;德六摇摇头,也走了出去。白若雪留恋的多看了他两眼,最终也不得不跟着走了。
“客官,小店的主业并不是住宿。”等其他人离开后,掌柜的满脸赔笑的解释。
“没关系,拿两坛酒来,我就在这间房里过夜。”说罢,戚朴从钱袋内摸出一锭金子扔下。
“若是这样,小店二楼还是有两间空房的,只是平常都是自家来人才住。我马上就喊人收拾出来。”掌柜的收起金子。
“先拿酒来就好。”戚朴忧郁的说。
酒肆门外,金怀玉问白若雪“这个戚守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若雪眼睛不看他,极力使自己平静地说“我也说不好,毕竟好几年没见了。”
这时,刘&nbp;德六很抱歉的对金怀玉说“金大掌柜,我确实没有办法,他代表幽州方向。”
金怀玉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君子不强人所难,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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