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浴血的屠闵拖着马槊来到了老皇帝藏身的一座院子中,惊起了一片尖叫声。
“慌什么!”
老皇帝眉目皆张,大声怒斥这身边仅剩的几名太监丫鬟。
除此之外,皇后,太子生母余贵妃、徐淑妃以及姜婉都还守在老皇帝身旁,偌大个后宫,妃嫔皇子众多,可是老皇帝姜启也只有将他们几人带出来的能力。
而太子姜裕则奉命带着一些皇室中人渡江北逃去找姜毫搬救兵。
禁军统领李建东的临阵反戈让老皇帝感到猝不及防,固若金汤的建康城在叛军兵临城下时城门洞开。
“该死的李家!”
老皇帝眼中恨意浓烈,之前李家在宫门前闹得那一出让老皇帝对他们放松了警惕,集中精力去排查禁军中的其他人,却没想到最后是看似温顺的李家向老皇帝亮出了最锋利的牙齿。
“陛下,城门已破,但立做决断。”皇后陈氏见老皇帝迟迟没有发话,催促道。
醒过神来,老皇帝问道“屠将军,此时该从何门突围?”
“西南二门尚还未失守,但是西南二门面临长江,我军乃是骑兵步卒,驰骋长江的水军皆在谢家掌握之中,所以认为当以骑兵护送陛下公主从北门突出直奔京口,那里尚有谢家没有收服的一万多流民军,可以支撑到将·····六皇子殿下率军勤王。”
屠闵抱拳说道,虽说相比姜毫,齐默那里距离老皇帝更近,但是却要渡过一条秦淮河,这对骑兵来说十分的危险。
老皇帝停下想了想随即答应道“好,就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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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奔腾而来的骑兵队伍赶到了石头城下,却发现城内只剩下数不清的尸体而不见一个活人。
“禀都尉,没有发现公主。”
很快,在城内城外四处散开搜索的骑兵纷纷回来禀告。
闻言,柳青紧锁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
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而派出去向建康方向打探消息的斥候也带回了姜婉并没有被抓的消息。
但是人会去哪儿呢?
柳青叫人在空地上铺开了一张羊皮舆图,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京口上。
和屠闵多年一起上阵厮杀,柳青知道屠闵不会冒险渡江,也就唯有北上去最近的京口,那里还有流民军可以依靠。
有了这种可能,柳青当即派遣了几名士兵往回折返通知正在赶来的齐默,自己则带着大队骑兵绕开叛军重兵把守的建康城赶往京口。
由于皇帝年迈,其他几名宫中女眷也都不善骑术,而从宣城带来的一百骑兵这两天也是骑着马四处奔逃甚是疲惫,从石头城逃出来之后走了不到十里,老皇帝等人便被一支脚程快的叛军给撵上了,叛军人不多,可也有四百人。
此刻屠闵等人的坐骑因为刚才突围时的剧烈奔跑而失去了快速冲锋的能力,无奈屠闵等人只能弃马迎战。
刚一接战,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叛军就将宣城骑兵给斩杀十数人,宣城骑兵的阵形一下子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
那叛军的领兵将军甚至已经能看见人群中狼狈不堪的一个散发老人。
“给我杀,活捉那个老头,太宰大人重重有赏!”
叛军将领大喝一声,前面的叛军听到这话身上不由得平增了好几分力气来,一个个挥着刀争先恐后的冲向老皇帝姜启。
听到“太宰”二字,老皇帝心中不由大怒,怒骂道“李陆老匹夫,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红着眼的叛军如重楼巨浪般将宣城骑兵早已摇摇欲坠的阵形给冲的七零八落,三三两两的宣城骑兵又重新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战阵在风浪中向一叶叶扁舟般苦苦支撑。
突然,一阵呼啸声从天空中陡然降临,百余支箭矢落在了外围叛军的头上。
叛军将领首当其冲中了数箭,在马蹄声中悄然倒在了地上。
“冲锋!”
两轮齐射将外围的叛军射杀了四十余人之后,赶来的骑兵援军收起了臂张弩,又从得胜钩上取下了环柄长铁刀。
骑兵冲锋瞬息便至,那可怕的长刀闪着冰寒的冷光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叛军步卒砍飞出去。
平原野战,尤其是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步卒极难是骑兵的对手。
来回几次冲杀之后,丧失了斗志叛军怪叫着逃走了。
“末将刘牢之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刘牢之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刘将军快快请起,是你救了朕。”
老皇帝激动的伸出手亲自将刘牢之给扶了起来。
“刘副将说他其实一直跟在后面。”雪雁凑到姜婉的耳边低声说道。
双方人马汇合共计一百五十余人,稍作了片刻的休息,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向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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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早已被运走埋掉,殷红的鲜血在过了一夜之后浸入土中,将大地染成了黑红色;空气中,初时刺鼻的血腥味也已经随风消散,只是在半空中盘旋的乌鸦尚能告诉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两支身穿相同服色的军队在这片昨日发生过战斗的空地上摆开了阵形。
一支军队左臂上皆绑着一块灰色的麻布,八千余人组成严密的阵形挡住了齐默率军北进去救姜婉的路。
“驸马,绕不过去,只能将他们击败之后才能通过。”
四千对八千,面对两倍于己的叛军,齐默对自己麾下这支前身是百战边军的队伍有足够的信心,只是这样一来却势必会耽误很长的时间。
“前进!”
齐默沉声发令,四千宣城步卒随即开始缓缓地向叛军的军阵靠近,而叛军则丝毫不动严阵以待。
整齐的步伐让这支四千人的步卒竟爆发出了远胜于那八千叛军的气势。
但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一百步的时候,双方的盾兵不约而同地站在了最前面并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大盾。
两股漫天的箭雨在空中交错,分离,射向彼此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