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巽一整衣服,看着宣和帝,沉声的说到,“御兄,小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是为了御兄的天下,如果我也是一味的阿谀逢迎,那也就不是我沈巽,更不是你的结义兄弟。我已经有一个哥哥,死于非命,我不想你也那般!”
“一派胡言!”宣和帝脸色=一变,大声的呵斥道。
“御兄,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沈巽依旧毫不留情的说到,对于他来说,既然已经扯到了面上,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情面的了。
一抱拳,对奏说到,“御兄,您真觉得现在大周便是盛世无忧么?”
“二十多年前,大商南下,侵占了黄河以北的全部疆土,甚至屡次渡河,如果不是真宗皇帝当年赌气坚持抗战,您觉得这天下还会是大周的么?”
“如果不是金刚将军在北地领导义军,直接赶走了大商势力,而恰好金刚将军本身就是您的表哥,并且无心权势,您觉得真宗皇帝如何去面对泉下宋氏列祖列宗?”
“这么多年,大商横征暴敛扩充军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重新再来一次,如果没有他们的压迫,那大魏的肃慎族如何会奋起反抗建国攻商?”
“当年皇考先皇是如何驾崩的,您身神宗皇帝的亲弟弟不会不知道?这大周朝岁入八千万贯的财政,除去了军费,俸禄还有各地赈灾的,您觉得还有多少钱财供您这般追求?”
“治国不是过家家,不是您说想要什么,就要去做什么,您是天子,是皇帝,可那得先有国,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宗,宋氏立国凭的是什么,就是文官的长治久安,而不是武将的纵横驰骋!”
“燕云十六州,我也想收复,可现在大商在哪里还有三十万的大军,陛下觉的需要多少禁军去争夺,这些军费哪里来的?御兄,园子修个差不多就成了,佳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琴诗书画的,您又不缺……”
“呵呵——”
宣和帝忽然就笑了起来,看着沈巽,缓缓的说到,“难道就缺我那一两个园子的钱,为什么,蔡清就能做的让我满意,换了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回!”
“那之后呢……”
沈巽忽然有些气力全无的说到。
蔡清蔡老太师固然起复为相的时候,很让自己高兴,可是时间不长,一旦有事,却只能是沈巽去辛勤的处理,各种的腾挪周转,这些,其实宣和帝明白,只是,有时候,当一个文人兴头上的时候,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最想的认可,那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心里明白宣和帝的沈巽,忽然感觉朝堂之上的宣和帝和现在的宣和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如果,他能一直那种模样该有多好啊?
可作为跟了宣和帝半辈子的左膀右臂,沈巽明白,宣和帝的那种状态,有时候真心是需要机缘的,碰上时机,真的能成事,可大多时候却是无用功。
宣和帝聪明至极,只是从来不把所有的心思放到政道上,不然,大周朝也不知道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现在的沈巽最怕的就是天灾,因为他知道,天灾带来的人祸早已经不是大周朝能承受的了!
宣和帝的脸上也似乎是轻松了许多,望着已经平静的沈巽,叹了一口气。
沈巽是一名文人,他也是一名文人。
可沈巽还是文官,而自己却只是一个才子,才子风流,佳话无双。可文官却是先天下忧而忧,永远是心怀天下,体谅万民之辛苦!
宣和帝明白,自己一向自认为是一个明君,比起自己的皇兄,专职被真宗皇帝培养的神宗皇帝来说还是不如。
皇帝之位,乃是他的兄弟们帮你夺来的。
他也想当一个好皇帝啊!
“伯翦,清兮的事,你得跟大哥商量啊!现在已经不是我……”
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宣和帝,对于宣和帝这般言左右而顾其他的行为,沈巽的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清兮的事情,他知道,林京是绝对会有依据的,但这一点,他沈巽不信。
他沈巽是圣人门生,宣和帝宋佶也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道家之言固然是有一定的依据,可治理天下,靠的还是天时地利人和,靠的还是儒家的仁政,是民心。你说妖女祸国,如果说君王贤明,那女子也不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煌煌华夏中原,自三皇五帝到大周朝,足足有三千年的历史,除了前朝出现了一位则天女皇帝以外,女人何曾能决定过天下的大势?
“陛下,臣意已决,臣乞骸归……”
沈巽颓然的跪伏在地低下脑袋恭恭敬敬说到。
既然不能救下清兮,那就带着她远走高飞,走的远远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宣和帝原以为两人已经说开了,也就没事了,不就是一点怨气么?可谁知道这沈巽依旧还是这般的固执,这哪里还拿他当义兄,当君父?
“你……”
宣和帝伸出手指着沈巽的头顶,气急无言!
沈巽却是丝毫不让步,只是依旧冷声的说到,“还求圣上恩准!”
好么,从义兄,到御兄,到官家,再到陛下,现在连圣上都出来了,宣和帝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看着面前的沈巽。
终于,一甩衣袖,愤声说到,“不准!”
“臣……”
沈巽还想要说什么,却不料宣和帝更是激动,伸手拿起旁边的茶盏,一下子扔在地上摔的粉碎,大声的怒吼。
“不准,不准,朕不准!你给我滚,你给朕滚,滚的远远的……”
沈巽依旧恭敬的跪伏在地上,默言以对!
宣和帝看着地上依旧没有任何行动的沈巽,脸色铁青又转成苍白,指着沈巽的手指巍巍颤抖着,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更是一背手,大踏步的走出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好,好,好,连朕的话也不停了,好,真好!”
“你不走,朕走!”
“朕走!”
宣和帝原本是来躲清静的,却终于南辕北辙的气急败坏而走,随身太监,还有一些乔装打扮的禁卫军也是跟颜戈打了招呼便重重的离去。
片刻之后,整个怯云阁最为重要的地方又恢复了幽静,虚幻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走到沈巽的面前,沉声的说到,“沈相公,官家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