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电视机屏幕里有了动静。
一名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孩被带进办公室,让她坐在面对摄像头的椅子上,她显得有些紧张,坐立不安,四处张望。
这是内保大队的办公室,摄像头是为领导观看审问连夜安装的。
原来装在大门口,信号线接入值班室,保安坐在值班室能看到外面,只能实时监控,录不下来,也听不见声音。为了让会议室里的领导听得声音,特别在临时讯问室里安装了一个麦克风,接上功放,再连上三楼会议室的扬声器。
一直以为整天嚷嚷着要赔偿要钱的姜玉凤有可能是骗子,结果鉴定报告显示姜玉凤没撒谎,一直以泪洗面要看到“强奸犯”受法律制裁的李兰珠居然没说实话。
这个世界上没无缘无故的爱,同样没无缘无故的恨。
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只是想报被非法拘禁一个多月、差点被迫成为别人妻子的一箭之仇。她有理由这么干,可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韩博静静的站在一边,想看搭档如何解开这个谜团。
“别紧张,我是思岗县公安局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侦查中队指导员归家豪,这是我们的证件。前段时间一直出差,没能去良庄蚕桑指导站探望,在指导站生活习不习惯?”
“习惯。”
“你是东阳市人,东阳我去过,算起来我们算半个老乡……”
老归同志的表现令人啼笑皆非,明知道这么多领导在楼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拉家常也就罢了,竟然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跟被询问人说起方言。
语言天赋让人惊叹,不是只会一两句日常用语,是可以正常交流。
这边一句听不懂,李兰珠全能听懂,有问有答,没之前那么紧张,聊着聊着竟露出一丝笑容,松懈了,全无戒备。
“办正事,先办正事,例行个程序,再做份笔录,做完我们再聊。”
谢书记等领导若无其事,心里肯定不耐烦。张局气得咬牙切齿,正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归家豪终于回到正轨,指了指身边做记录的一个女警,再次说起普通话。
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这些全问完,问起领导们最感兴趣的事。
“这么说被人贩子绑架到思岗之前,你一直在东广上班?”
“是的。”被问过很多次,李兰珠对答如流。
归家豪低头看了一眼原来的笔录,问道:“人贩子有没有强暴你?”
“没有,是几个女的,她们很凶,力气大,动不动就打。”
“这份笔录上说从人贩子手上收买你的江建邦,对你实施强暴是你的第一次?”
“嗯。”她就像水做的,一提起这事泪水又滚滚而流。
归家豪递上一叠纸巾,慢声细语劝慰道:“妹子,别哭,我们为你做主的,就剩几个问题,坚强一点,坚持一下。”
“归警官,您问吧。”
“好,我们继续。”
大概是几号被强奸的,江建邦在哪个房间怎么动手的,有没有反抗,有没有喊,事无巨细问了一遍。
就在她满以为“半个老乡”即将为她伸张正义之时,归家豪突然脸色一变:“李兰珠,你打算撒谎撒到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公安局!刑法第一百三十八条规定:严禁用任何方法、,手段诬告陷害干部、群众。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的,参照所诬陷的罪行的性质、情节、后果和量刑标准给予邢事处分。”
说翻脸就翻脸,李兰珠被吓得浑身一振。
“诬告陷害他人,这个他人包括犯人。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诬陷别人强奸,强奸罪有可能要判几年,你一样有可能要被判几年!”
“归,归警官,我没诬陷,他强奸我,他真强奸了我……”李兰珠哇一声痛哭起来,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知道这什么?”
归家豪冷哼一声,举起一份复印件:“抬头看看,这是DNA鉴定报告。前几天我们同事带你们去人民医院检查,其实是抽羊水去化验。羊水里有胎儿脱落的细胞,如果江建邦真强奸过你,肚子里孩子真是他的,就应该能比对上。结果不是,他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血缘关系!”
DNA鉴定,李兰珠傻了,连哭都顾不上了。
“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江建邦从人贩子手中收买你,非法拘禁你,我们会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但是,你诬陷他强奸,差点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我们一样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归家豪紧盯着她双眼,接着道:“李兰珠,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已安排民警去接你父母,他们大过年被接过来是看到一个可怜的女儿,还是看到一个涉嫌诬告陷害他人的犯罪嫌疑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怎么会有这样的技术,怎么可能凭一点羊水就检验出来。
提及父母,李兰珠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摧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起自己的不幸遭遇。
跟几个姐妹一起去南方打工,认识邻厂的一个小伙子,一起吃过几次饭,被其花言巧语所迷惑,于是同居了。
男友不好好上班,三天两头旷工,被厂里开除。
她忍了,用微薄的薪水维持生活,结果有一天晚上无意中发现,他居然睡在另一个女工租住的宿舍。人财两空,万念俱灰,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外面狂奔。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竟遇到两个看似面善其实心如毒蝎的女人贩子,稀里糊涂被拐卖到思岗,被卖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农民。
被解救出来,值得高兴。
可是出来一年多,一分钱没往家寄,无颜见眼巴巴等她寄钱回家治病的母亲,这时候又发现怀孕了,于是灵机一动,蛊惑没文化没什么心机的姜玉凤一起闹,只要姜玉凤能要到赔偿,她一样能要到。
真相大白,谢书记轻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要不是去东海做DNA鉴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真要蒙受不白之冤。”
“谢书记,刚接到看守所电话,另一个嫌疑人在铁的证据面前也交代了。同小韩同志推测的一样,为传宗接代,为了不断香火,想通过装冤叫屈死不承认来迫使性子刚烈的被拐妇女姜玉凤把孩子生下来。”
“这两个案子办得不错。同志们,改革开放,搞经济建设,需要摸石头过河,需要大胆开拓。政法工作同样需要与时俱进,需要开拓精神……”
谢书记肯定公安局的成绩,对公安局大胆采用尖端技术侦办疑难案件的评价极高,建议公安局巩固与东湖刑侦总队DNA生物物证实验室的关系。如有可能,请专家过来授授课,最好能够安排几名民警去培训培训。
领导讲话,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谢书记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电视机屏幕笑问道:“小韩所长,审讯的同志说安排民警去接这个女孩的父母,你到底有没有安排?”
韩博挠挠头,一脸尴尬地笑道:“报告谢书记,我们没有安排,我们警力紧张,没有人可安排,也没有相应的经费,这是我们打拐中队指导员归家豪同志的心理战术。”
“有什么局长就有什么所长,开口闭口总离不开经费。你良庄派出所搞那么好,你能没能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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