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宝青,萧城便只好妥协了。他太了解她了,以她的性子,若等她主动前来,怕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
寿康宫,花园里花团锦簇,炙热的阳光下,花红叶绿错落有致。
宝青坐在石凳上,端着下巴看得十分认真。棋盘上黑子和白子的厮杀十分精彩,招招惊人险象环生,紧张得她手心生汗。再观太后与萧逸,两人皆是神色悠然,好像这局棋并非两人所下似的。
萧逸回京后,太后时常召他入宫下棋。德妃失势,宝青得了六宫之权,太后的心情便越发好了起来,今日不仅宣萧逸入宫,还带了宝青一起。
陪着太后下棋倒是没什么,可还有萧逸……宝青明白太后的疑虑和意图。可是她着实担心得太多,她是萧城的妃子,为了自己为了林家,断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不过,既然太后想要她陪着演戏,那么她也只好配合了。
“如此,太后娘娘和王爷各输半子。”
“输半子,为什么?”锦墨的话让宝青微讶,她还没看明白怎么一回事呢,锦墨就已经知道胜负了?
“不怪宝青没有看出,”太后笑道,从黑子和白子的棋篓里各抓几子捏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摆了起来:“棋下到了此时,逸儿只能选择这两处作为下一子,若选择这处,则会对哀家形成包围之势,看似赢面极大,然而……”太后又将白子放在棋盘上,分明黑子已赢却又被白子层层包围了起来。“你看,如此,我们便平手了。”
宝青恍然大悟,“那若下在这里呢?”
太后重新拾回棋子,“若下在这处,看似让哀家先,可若他从后面包抄过来,那么,棋局同样成为平手。”
太后如此说明,宝青才终于明白过来。
“都怪儿臣太笨了,锦墨都看到了十子以后去,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萧逸微笑:“自小你就不喜欢下棋,后来先生教你,你不是借口生病就是干脆不来上课,能如现在这般规规矩矩坐下来看我和母后下棋,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我怎么不觉得你在夸我?”
萧逸诚实地点点头:“没错,我的确不是在夸你。”
“你!”宝青转而向太后求助:“母后,儿臣可是您教导出来的……”
太后开怀而笑:“好了好了,逸儿有一点说的不错,哀家也觉得宝青的进步极大。下棋需要凝神静气,潜心钻研,若非国手,何必细究。懂得最基本棋路就可以啦。”
“如此小事,何苦劳烦母后,宝青,你坐在这里,我来一步步教你。”
萧逸的棋艺在皇族中也是闻名,平日里与国手们对弈,输率极少。先皇曾称赞他聪慧过人,还为此在王公大臣面前大为赞赏他。
时移世易,他不再是那可以执掌皇权之人,为了避免非议,自萧城登基之后,萧逸便不再在别人面前施展棋艺了。
宝青侧头,余光中,果然瞥见了不远处正在走来的萧城。
宝青欣然同意了。
既然萧逸为了配合太后,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萧城来时,正看到三人在亭中下棋。宝青极其认真的模样,而萧逸则坐在她的旁边,凑近着脸对她说着什么。
如此亲近的样子,让萧城的薄唇紧抿,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许多。
伺候的太监刚要禀告,被萧城制止了。他轻步走到近前,宝青和萧逸正在争执不下。
“听我的,放在这里。”
萧逸皱眉:“如此,你便再无活路了,不可。”
“你如何笃定我会输,万一绝处逢生呢?你方才不是教导我说,下棋要不按路数来吗?遇到如母后这般厉害的对手,只有我出其不意,才能险胜。”
“出其不意是要在你根基尚稳的情况下,一开始不把棋路打开,以后就难了。”
宝青和萧逸争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萧城已经站在身后似的。太后故意未做提醒,看萧城冷着脸,她的心底反而很欢喜。果然她想的没错,他也并非完不在乎宝青啊。
忽然,萧城伸手捏住了宝青的手腕,宝青惊呼一声,萧城已经把她手中的黑子夺去,放在了棋盘上。
此处,既不是萧逸建议的那处,也不是她要走的险招。宝青细细看去,竟发现下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逸见萧城来,赶忙站起身行礼。萧城摆摆手,在太后身边坐下,又示意萧逸也坐。
“皇上这几日国事繁忙,怎的来哀家这里凑热闹了。”
“母后也说是凑热闹,宫中生活单调,听着这边的笑声,就不自主地来了。”说这话时,萧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宝青,“两个人联手和母后对弈,未免太不公平,朕在母后这边可好?”
宝青咬着嘴唇。让萧城加入是件十分头疼的事,输了会让他鄙视,若赢了,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上,不会下棋的她是会置身事外,可是萧逸……
宝青正措辞打算拒绝萧城,不想,萧逸先她一步回应:“好啊,我和宝青定不会输的,对吧?”
宝青诧异地看向萧逸,木讷地点了点头。输什么都不能输阵势,既然答应了下来,她就必须打起精神。
于是,各收回子,重新开始。
宝青这个半吊子自然不敢再吭一声,太后在一旁也只是看着,就见萧城和萧逸各执一色,快速地落子,好似根本未加思考似的。不一会儿,棋盘上就摆满了棋子。宝青吸一口气,总觉得眼前棋局不像是在单纯下棋,倒像是在战场上厮杀一般。
萧城棋路很是古怪,他的棋艺是在湘国宫中所学,北风剽悍,连棋路都非同寻常。然而,即便如此,萧逸每每都能堵死,不给他任何突围的机会。伺候在侧的锦墨,只收子就收到手软了。
宝青掀眸看向太后,太后正冲着她眨眼,她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太后用下巴尖点了点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