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觉得,不需要女子挡在我的前面,替我送命。所以,母后在提出让你陪同我前来的时候,我内心是不愿的。”
审问在紧张地进行着,萧毅双臂交叠站在了小七的身边。
萧毅看着那黑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心中也对小七感到由衷的钦佩。
“今日之事,我才知道,母后是对的,让你随我前来,也是对的。”
如果不是小七机敏,发现了那假马司喂马的时候的不专业,进而推断出了他有问题,他们也不能发现原来周围是有埋伏的,更不知道,在他们精心挑选的队伍之中,还会有奸细。
这漏网之鱼,在王宫之中,混迹了多年。只因为原本就是宫人,又和庞美人之流无干,在调查的时候便忽略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马场小厮,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罗乱,差一点,就要了大家的性命。
他是如何与朱本亲信联系的,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混入队伍做起了马司的,都值得深究。
“只可惜,那可怜的马童,连他叫什么名字,奴婢都不知道。”
小小马童,也是宫中不起眼的角色,却为她找到端倪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若他没死,知道自己立功可以得到封赏,一定也是十分开心的吧。
小七无法忘记他死前的笑容,那种纯粹释然的笑容,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小七的心底里。
“我不想让你参与此事,正如你不想看到那孩子的死一般。”
萧毅叹了口气,说道。
“大王……”
小七愣了一下,慢慢抬头,看向萧毅,此刻的他,正看着黑衣人的方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供词。
篝火的光辉洒在了他的侧脸,映出了棱角分明的轮廓。
不知怎的,小七感到了他若有似无的悲伤。
太后想让小七承担所有的罪责,让他不要放弃根本,继续扮演那个为女色蒙蔽,不知进取的藩王。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大臣的功劳,与他无干。只有这样,他才能博得一时的安。
从前,萧毅还是一个无比弱小的孩子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选择忍耐。他明明很聪明,却要装作庸碌无为,明明处处优于旁人,却要处处低就。
他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没有能力保护母妃,就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假装成一个昏聩之人,竖起高墙,将自己困在牢中。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不仅长大了,成熟了,也有能力了。他不再是不堪一击,他有了富饶的端国。他不想一味龟缩,让京都城的人耻笑了。
“马童为了奴婢而死,是因为他知道,在两个人都有可能被射杀之时,他舍命保下我,就能活下一个。”
小七艰涩地开口:“正如奴婢保住大王,也是为了大王能护住天下百姓。在奴婢的心中,只有大王才是一代明君,大王统治天下,才能让天下百姓得到最幸福最安定的的生活。不帮大王,大王此番去京都城便是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弃。大王在京都城势单力薄,任何一方都是不能开罪的。可若奴婢替大王受了罪,大王便可以大展拳脚。这不是更好吗?”
“就算奴婢,真的没了命,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损失,至少,万民仍有机会。就像那马童救下了奴婢,也是给了奴婢效忠大王的机会,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七的话,让萧毅感慨良多。
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施展拳脚的时候。得到封赏大典的机会,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在京都城中,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等着他,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底牌,并不是明智之举。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他有了天时,得到了能回京都城的机会,却没有地利。在京都城中,到处都是庞美人的势力,而庞美人就是打算将他压制在端国,让他永不能得到回京都城的机会的。至于人和,那更是无稽之谈。
楚帝瞧不上他,自小就不喜欢他。那些不喜欢寒门子弟的官员,更是厌恶他这个,支持寒门,并且提出了不少寒门子弟入仕政策的皇子。再加上,他的母妃是齐人,又不得楚帝的喜爱。
原本就是一个被发配到边关,永远不能参加皇位之争的皇子罢了。他的卓越只能成为他的阻碍,和让人忌惮的理由而已。
“前日,我收到了京中友人的信件,说四哥将原本我的院子,发卖了出去,现下做成了酒楼。没了京都城的院子,我便只能住在驿站……”
一个皇子住在官驿,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这便是萧钰给萧毅的下马威。
萧毅冷冷地说道:“他这么做,便是公然表达不满。我若不能在京都城站稳脚跟,岂不是正中了他的心思?你与母后的意思,我然明白,但,我既好容易得了进京都的机会,又怎么能再甘心蛰伏。”
看着萧毅,似乎按耐不住心性了,小七笑了笑,说:“奴婢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想来很适合大王。”
萧毅侧头看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说从前有一个少年,他自幼家境贫寒,父母在他很小的年纪就去世了,他吃着百家饭长大,一度穷困潦倒。后来到了能做活的年纪,他便到了市场上卖鱼,每日与鱼腥为伴,仍旧潦倒不堪。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开始厌恶他,人们势力起来,都瞧他不起,他尝尽了世人冷眼。”
“一日,他正在卖鱼,便受了同市场屠夫的挑衅。屠夫见他总是在摊子上挂着父亲留下的一把宝剑,觉得有趣,便打趣他胆小如鼠,却身怀佩剑,实在可笑。还指着自己的胯下对男子说,倘若他真的是个男人,便用剑刺他,不然,就从他的胯下钻过去。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打赌,他不敢伤人,定然是要钻过去的。而那男人,也就那么做了。”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从胯下钻过去是十分大的侮辱,萧毅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他当然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