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不知道,已换了一身平民服装的王铭世,此时正坐在一条福船上,急急地向东北方向而去。
他在连夜逃出安东卫城后,先后派了多名家丁去联系安东卫水师。在城外一个隐蔽的地方等了一天后,终于一个家丁喜孜孜地回来禀告,说已联系上了安东卫水师将领席宁志的一条福船。
王铭世大喜,立刻带着家眷、家丁、亲随总共一百多人上了船,包括随身所带的2000两黄金,五万多两银子等贵重物品,皆在这条福船的统领席宁志的热情协助下,顺利地搬到了船上。
上得船来的王铭世,看到精瘦黝黑,长着一双老鼠般细小精细的眼睛的席宁志,正忙前忙后安顿人员与物品,一时极为感动,不由得心下暗叹,这个外貌看上去有点猥琐的席宁志,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倒是个颇为忠心之人,我派人去联系那么多安东卫的水师将领,竟然只有此人前来,着实让人唏嘘。日后我若夺回安东卫,定当重用此人。
王铭世随即又想到,前日自已连夜逃回安东卫后,手下来报,那登州来的王子敬与李化鲸早已趁夜潜逃。这两个无耻小人,一个劲地鼓动自已除掉李啸,现在见自已损兵折将,大势已去,竟然先脚底抹油溜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王铭世想到这里,恨恨地一跺脚,似乎想把这两个小人彻底踩扁,才能出心中的恶气。
王铭世打算前往登州找刘泽清,只要刘泽清愿意出兵帮他夺回安东卫,哪怕要花掉所带的大半的财货,他王铭世也心甘情愿。
哼,我若夺回安东卫,定要将李啸凌迟处死方解我恨,王铭世咬牙切齿地想。
此时,家眷与家丁都在船舱休息,王铭世独自一人走上船舷处。观看海景。
船开了不久,王铭世突然看到席宁志正带着几个亲兵笑嘻嘻地向他走来。
王铭世正要回给他一个同样亲切的笑容,谁知席宁志脸色一变,将手一挥。口中大喝了一声:“拿下!”
几个亲兵立刻冲上去,将王铭世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
“放开我!席宁志,你这个混蛋,想造反吗?”
他手指王铭世大声喝骂,一个亲兵怒骂着一拳挥击在他右脸上。王铭世立刻口鼻流血,只剩低声哼哼。
席宁志回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后低声向一个亲兵问道:“其他人可都控制好了?。”
“禀大人,全都已被马总头的兵将拿下,捆得牢实着呢。”
“很好,请马总头出来吧。”席宁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李啸军水师总头马屿从船舱中昂然走了出来,席宁志一脸恭敬地向他做了个迎请的姿势,马屿亲切地拍了拍席宁志的肩膀,席宁志一脸的笑容顿时如花一般灿烂。
“可恶,原来席宁志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蛋。早已勾结了李啸,今日竟然来赚我!”王铭世瞬间都明白了,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席宁志飞起一脚,踢在王铭世脸上,王铭世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夹着几颗牙齿飞迸而出。
“狗东西,你他娘的要去死了,还要咱们给你垫背不成?你可知道,安东卫水师其它船只皆已被马总头击沉,只有我心思活泛阵前起义投降了马总头。方能得如此礼遇。识时务者为俊杰,唉,这不是你王大人一向爱说的话么?”席宁志纵声大笑。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王铭世,定定地望着脸上带着莫名冷笑的马屿。最终缓缓说道:“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马屿冷笑道:“那就不是我马屿说了算了,看李同知大人如何发落你吧。”
王铭世一脸懊恨地闭上了眼睛。
当李啸接到马屿派入送来的紧急奏报,说王铭世已被抓获,不由得放声大笑。
这个可恶卑鄙,暗害自已与黎应笙的王铭世,现在终于落在自已手中了。真是天道好还,因果昭彰啊。
当天下午,马屿亲自将王铭世押来,将其带到现在李啸暂住的安东卫指挥使府上。
王铭世见到李啸,面色死灰,却犹自强硬地将头扭在一边。
李啸身边的护骑队长黄策,恼怒地飞起一脚,踢在王铭世膝弯之处,王铭世惨叫倒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啸的话语冰冷而平静,就象窗外风停雪住的天气。
“我后悔不该听那王子敬与李化鲸之言。”一脸凝固血块的王铭世,缓缓言道。
随后,在王铭世断断续续地低声诉说中,李啸才知道了朱大典与刘泽清的驱虎吞狼借刀杀人的恶毒阴谋。
“李啸,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费尽心机要杀你吧?”王铭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李啸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比我强,日后前程仕途一定会远在我之上。而我,不想成为你的垫脚石。”王铭世的脸上,笑容越发诡异,却夹杂着一丝悲凉。
“我听说,鞋子再好看,也只能穿在脚上,帽子再破旧,也一定要戴在头上,绝对不能冠履倒置。李啸你晋升得如此之快,20岁年纪就已成指挥同知,实在让人刮目。可想而知,这安东卫指挥使的位置,就算王子敬李化鲸他们不来挑拔,我也知道,最多再过几年,这安东卫指挥使的位置,非你莫属。”王铭世说到这里,缓缓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别无选择。若非人图我,便需我图人。如果不趁着你基业未稳,将你彻底消灭,那么我王铭世想世袭据有安东卫的想法,是注定要落空的。”王铭世仰头长叹。
“李啸,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的武艺与智谋,这才是在乱世中纵横的根本。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智谋与勇力,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你和黎应笙!我王铭世难道是天生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这祖传的安东卫指挥使一职,我也实在没必要对你们下狠手,只恨形势比人强,开弓没有回头箭,奈何奈何!”王铭世被打得青肿的眼睛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李啸,我最后说一句,你这样的人,注定不是池中物。我相信,这偌大的安东卫,也决容不下你的野心与抱负。当然,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王铭世低下头去,声音低沉而落寞。
厅堂之中,一阵无声的沉默。
李啸脸上是满满的凝重之色,他紧咬着牙关,平静得有如一座雕塑。
“李啸,我有个请求。”王铭世低低地说道。
“你说。”
“虽然我曾加害你与黎应笙,但与我的家人和一众家丁无关,我希望李啸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王铭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良久的沉默,李啸缓缓说道:“首恶必究,余从不问。我答应你。”
“多谢。”
王铭世缓缓站起,向着家人被关押的地方拜了一拜。随后,他大喊一声,一头朝墙上撞去,只听得“啵”的一声爆响,王铭世的脑袋象个西瓜一般爆裂开来,喷溅的鲜血与粉色的脑浆糊了满满一墙。
王铭世的尸体顺着墙缓缓滑落,最后,无声地倒下。
望着犹在微微抽搐的王铭世的尸体,李啸突然有种极其疲乏的感觉,一种莫名烦躁的情绪弥漫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已替黎应笙与牺牲的军士们报了仇,心情却反而更加沉重?
李啸无法回答自已,他很想把这种压抑的心绪发泄出去,最终,却只是从嘴边冰冷地吐出一句话:“释放他的家属,让他们好好将他埋葬了吧。”
当天夜里,明亮的月色映照雪后的大地。卫指挥使府中,李啸将一封写好的信件郑重地交给哨骑甲长方胜。
“方胜,此信切关我军未来,万不可出了差错。”李啸表情严肃地对方胜说道。
“大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亲手将此信交给高监军。”方胜小心地将信件揣进怀中,向李啸拱手说道。
在李啸关切的眼神中,方胜又仔细地检查了下,马后绑系的内装5000两雪花纹银的银箱是否牢固。
“驾!”
向李啸拱手道别后,方胜拔转马头,率着20人的一众哨骑,向登州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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