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着5000人的老营军和1000多人的骑军,押着5千多名掳来的工匠与妇女,留守在兖州城西边旷野上的罗汝才,一直用一种充满期望的眼光向东眺望。
尽管因为雨势如此之大,他根本看不透多远,但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到顶塌天与那十几个骑兵狼狈逃回时为止。
见到丢盔弃甲狼狈逃的顶塌天,罗汝才一颗原本充满期待的心灵,刹时落入冰湖之底。
“大帅,我军,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顶塌天一脸哭丧模样,在罗汝才面前勒住了马缰。罗汝才没有说话,他怔怔地直视着远方,好象完全没听到顶塌天说话一般。
雨水哗哗地淋着他的霎时苍白的脸,罗汝才脸上的肌肉颤动着,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
很快,另一名身被重创的大将扫地梁也和十来名骑兵狼狈逃回。
“大帅。。。。。。”脸色青黑的扫地梁双眼出泪,嘴唇哆嗦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6万大军,竟然,只有你们几个人回来?”一片压抑至¤£,极的寂默中,罗汝才终于颤颤地开口说道。
“嗯。。。。。。”
扫地梁低下头,一脸羞愧,旁边的顶塌天同样咬牙低头。
“你们如此败军辱师,我整整6万多的大军,十倍于李啸的军力,竟然都拿不下兖州城,都他妈的一群废物,饭桶,王八蛋!你们这帮丢死先人的货,怎么不去一头撞死拉倒,你们还有何脸面回来见我!!”罗汝才终于爆发了,他声如雷霆。整张脸因为极度扭曲,在漫天的雨幕中,变得更加狰狞。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顶塌天、扫地梁两人有如死掉了一般,一直低着头,任由罗汝才大骂。
每个人突然都感觉到了地面似乎起了微微的震动,并似乎能从哗哗的雨声中,隐隐听到越来越明显的马蹄声向自已方向疾驰而来。
扫地梁惊惧地抬起头来,声音颤抖起说道:“大帅,定然是那李啸率军追来了。我军当速做决断啊。”
顶塌天同样一脸惊惶,他在一旁咬牙说道:“大帅,在下败军之罪,且容日后再责罚,眼下当速速决断是战还是撤,最是要紧。”
罗汝才惨然一笑:“破山东易,撼李啸军难!现在我军遭遇如此败绩,早已是军心大沮,如何还能复战。况且。就算能在这里打败追来的李啸军,我军仅剩老营军和骑军这些骑兵,难道还有余力再攻城不成?传我将令,全军后撤。速速退出此地。”
“大帅,我军若紧急而撤,那李啸军定然穷追不舍,需得留人断后方好。还有这些工匠与妇女怎么办?另外。泗水河对面我军驻地的粮草辎重又该怎么办?”扫地梁在一旁急急补充。
罗汝才脸色冰寒,他低沉地喝道:“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话说完的罗汝才一扭头,冰冷的目光与顶塌天笔直对视。
顶塌天顿时感觉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明白罗汝才的意思。
顶塌天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请大帅放心,在下愿领兵断后,保大帅顺利而退。”
“很好,顶塌天,本帅就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现拔二千骑兵于你,一定要给我挡住李啸之军。”罗汝才冷冷地说道。
“。。。。。。,遵令。”
“现在泗水已然暴涨,我军已难渡河南返驻地,那些粮草银两也只得都弃了。”罗汝长才叹一声,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率众军一路西退,顶塌天你断后成功后,速来与我部汇合。这些工匠女子,也全部交于你自处置。”
“在下听令。”顶塌天拱手言道,面上毫无表情。
在留给顶塌天一千老营军与另外的一千骑军后,罗汝才大吼一声“撤!”,随即率领着扫地梁及另外的4000老营军,纵马向西逃去。
顶塌天依然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去。
“呸!”
在看到罗汝才等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之际,顶塌天脸上露出了极度憎恶的表情,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狗入的罗汝才,你们跑得到是快,拿老子来做替死鬼!哼,我顶塌天又不是傻瓜,此处不留爷,爷去投明狗!不,投明军!
顶塌天心下计定,脸色更显狰狞。
“全军下马。”顶塌天冷冷地下令道。
二千多名骑兵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聋了吗,下马!”顶塌天大声怒喝。
二千多名骑兵犹犹豫豫地下得马来,这时,李啸的虎啸军,终于大步追了过来。
与一众骑兵一同冲在最前方的李啸,看到对方的敌兵正下马肃立,不觉大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正吃惊之际的李啸,听得流冠大将顶塌天的声音大声响起:“在下顶塌天,率二千骑兵将士,反离流贼罗汝才,情愿投奔李大人,请李大人收留。”
头脑敏锐的李啸,迅速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用马鞭向顶塌天挥了挥,示意他过来说话。
顶塌天心跳得有如打鼓,脸带深深的恐惧之情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李啸走去,在离李啸的马头约十步的距离时,顶塌天扑通一声跪在满是积水的泥地里,磕头如捣蒜。
“那罗汝才呢?”李啸冷冷地问道。
“禀大人,那罗汝才已被我等杀败,正一路向西溃逃而去。现在已走多时,追之恐是不及。”顶塌天边磕头边说道。这些谎话顶塌天早已想好,此刻说得极为平静顺溜。
李啸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心中颇为遗憾。
这个罗汝才,不愧外号叫曹操啊,能这般迅速地审时度势,留下这个顶塌天当替死鬼,自已却能顺利地逃之夭夭。
待到顶塌的额头磕得皮开血流之际,李啸终于缓缓开口说道:“顶塌天,念你率众反正有功,又保全了这一众工匠妇女性命,本官就饶你一条生路。你起身吧,与众人随我一起返回兖州。”
顶塌天极度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一脸欣喜地他又连连磕头:“多谢李大人不杀之恩,从今之后,我顶塌天,愿誓死效忠大人,鞍前马后,但凭驱驰。”
李啸大笑,随即下令,让虎啸军战兵将那一众流寇骑兵皆是卸了武器,随即全军带着他们,与那一众工匠与女子,凯旋返回兖州城。
甲部大将张行猛一脸遗憾之色地凑过来,悄悄地对李啸说道:“我估计那罗汝才尚未跑多远,不如追之?”
李啸摇了摇头:“我军追击至此,人马皆疲,再难疾行。我原本以为罗汝才会与我军作一决战,现在其丢车保帅不战而逃,我军实难追之。行猛,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等且带回这一众降兵与工匠女子,也是大功一件。”
回去兖州的路上,顶塌天殷勤地给李啸牵马而行,随后又告诉了李啸,现在流寇的全面粮草辎重均留放在泗水对岸,李大人可随后派人一齐取回。
心情大好的李啸纵声大笑,他随口表扬了顶塌天几句,顶塌天一脸谄媚的笑容,在雨中有如一朵盛开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