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立带着族人改道向西,朝着苍月府行进。
下午路过一座县城时,陈辅才出于习惯跑到城门口看了看告示,回来后激动的向族人们复述。
“朝廷派来了一位钦差汤大人,雷厉风行,刚到琼阳府就请出尚方宝剑,斩了救灾不利的同知以下各级官员十八人!”
说这话的时候陈辅才有些兴奋,他当过小吏,自己还有些本事,非常看不惯那些高高在上,只会装腔作势其实什么实务都不懂的官员,这次刀落到他们头上,实在痛快极了。
“汤大人带着圣旨敕令,说一切以救灾为重。上令不从者杀,延误救灾者杀,贪墨救济粮银者杀,趁乱作奸犯科者杀,哄抬粮价药价者杀,临阵退缩者杀,非我族类祸乱者杀,总共七杀,真是好气魄,我看云州百姓这回真的有救了。”
族人们议论纷纷,大多持正面态度,认为皇上圣明,汤大人是个好官,这下子云州该重现朗朗青天了。
陈立却在琢磨非我族类祸乱者杀这句话,什么是非我族类?当然是指妖魔邪祟啦,以前朝廷对邪祟能瞒就瞒,现在开始半公开了吗?
灵气涨潮,邪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普通百姓以前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可是以后却未必了,当他们亲身经历邪祟而不是道听途说之后,朝廷如果还试图隐瞒那就是掩耳盗铃了。
陈族有一百多人,即使即使有术法辅助,一百多人的赶路速度还是快不起来,每天只能走四五十里。
琼阳府和苍月府虽然相邻,但两个府城之间的距离有四百里,以现在的速度要走十天左右。
赶路期间,汤大人的七杀敕令带来的影响渐渐出现。
县城甚至有些镇子外边开设了粥棚、医棚,灾民们只要登记造册,领一个牌子就可以每天领两碗粥,还有机会看诊开药。
官吏们也开始对灾民进行分流,城里有亲友的放他们去投靠,灾情较轻的地区组织返乡,剩余的灾民则被引导到不同地区安置,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这一天正走在官道上,远远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金铃声,族人们连忙避到道旁,就看见一名背着公文袋的差役从后边飞跑而至,速度快逾奔马,从族人们的身边一冲而过。
“这是什么人,竟然跑得比急马递还要快?”陈辅才奇道。
“他腿上贴了四道甲马符,可以日行八百里。”赵影道。
众人啧啧称奇。
看来自从山陵卫参与以来,官府处理救灾事务的速度大为提升,这就是有修士出手的好处了,难怪朝廷要启用山陵卫,只是让他们斩杀邪祟实在有些浪费。
五天后,众人终于进入了苍月府境内。
苍月府多山,位于绵延数千里的千月山脉的边缘,府城坐落在千月山脉和赤龙江之间的一条狭长平原上。
因为有时要走山路,众人的速度更慢了,而且没有向导,遇到岔路口就会非常头痛,只能停下来寻人打听。
这天下午,众人走错了道,好在遇到了一座小镇,决定当晚在这里留宿。
一百多人抵达的动静不小,镇民们纷纷出来围观。
听到他们要借宿,立刻上前招揽起来。
镇子太小,也不在主干道旁,所以没有客栈,只能借宿在镇民家中。
这种时候一般由陈辅才出面,他背着一双手,摆出曾经当过小吏的架势,逐一看过各家镇民的房屋情况,和他们谈好借宿费用,将陈族各家各户分散安排妥当。
陈立、赵影、小花、有果,再加上陈婆子,五人住进了一位酒坊老板家中,他家的居住条件也是镇子中最好的。
酒坊老板身材微微发福,脸上笑呵呵的,将陈立等人迎进院中,让他们住进东厢房,转身喊着让几名学徒快去挑水。
四名学徒拿着扁担水桶走了。
陈婆子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多人去挑水啊?”
酒坊老板“路远,走一趟多挑点水回来。”
陈婆子奇怪道“镇子里没有井吗?”
酒坊老板僵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有一口,不过不能用了。”
“哦。”陈婆子也没有多问。
“红曲,来客人啦,快出来做饭。”
听到父亲的喊声,从西厢房走出来一名窈窕少女,大约十四五岁,一张圆圆的小脸,眉眼弯弯,看上去很是喜气。
“这是你闺女吧,哎呀长得可真秀气,说婆家了没有?”陈婆子说道。
“说了,亲家家在县城。”
“不错不错。”陈婆子知道,这种小镇里的闺女能嫁去县城,算是很好的一门亲。
红曲低着头去厨房忙碌,陈婆子闲不住也过去搭手帮忙。
陈立、赵影和小花都进房间修炼,有果闻到做饭的味道,吸溜着鼻子在厨房外边乱转。
红曲看有果像条乞食的小狗一样,忍俊不禁,切了条又长又薄的腊肉,在铁锅上煎了一下,夹在炊饼里递给有果。
“唔唔,好吃,谢谢红曲姐姐。”有果吃得满足,嘴巴甜甜的喊着姐姐。
红曲笑的一双眼更弯了。
陈婆子舀了一瓢水,看水缸快空了,问道“挑水的还没回来吗?”
“嗯,要去十里外的河边,没这么快回来。”
“这么远啊,你们怎么不多打一口井?”
“不能打。我们都习惯了,喝河水也一样。”
天色逐渐昏暗,红曲频频向外张望。
酒坊老板也站在院子门口,有些焦急。
“刘叔,有你的信,县城来的。”一名脚夫递给酒坊老板一封信,然后匆匆就走了。
酒坊老板拆开信看了几眼,眼角眉梢顿时耷拉了下来。
这时四名学徒挑着扁担,慌张的回到院子,一进门卸下水桶,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酒坊老板连忙关上大门,又插上了一根很厚很重的门栓。
陈婆子从厨房出来,奇怪的问道“这么早就插门啊?”
“我们这里的风俗,天一黑就不在外边走动。”酒坊老板解释道。
晚饭已经做好,陈立等人一桌,酒坊老板父女二人一桌,四名学徒一桌。
四名学徒吃的很快,还准备再干些活儿,酒坊老板开口道“你们都回屋早点歇,半夜警醒些。”
学徒们对视一眼,回倒座房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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