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想起来。
刚才我放衣服的时候太着急,忘记把员工牌翻回去了。
她,会不会发现?
我想回去遮掩好,但她没有再给我机会。
“吃完午饭,你休息会,找你朋友这件事,不能着急。”
她往嘴里扒着饭,劝我。
我点头,却是心不在焉。
她吃到一块老的菜叶,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随即,她竟然将那块菜叶直接扔到了大牛的碗里。
我看得有些惊讶。
就算是大牛精神失常了,也不能这么对待他吧?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里的讶异,宋敏开了口。
“他就这样,不这样对他他还难受。”
我没说什么。
宋敏现在的身份存疑。
我都还不确定她是什么人,多余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今天的确折腾的我够呛。
吃过饭,我回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扒在门缝上看。
宋敏也回了屋。
我盯了好久,她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也许,她没有发现呢,我心存侥幸的想。
我躺在床上,开始迷糊了起来。
那一声尖叫传来的时候,我刚进入梦乡。
紧接着,是更多声的尖叫。
那尖叫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出事了。
我猛地坐起来,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宋敏也急三火四的刚从屋里出来。
我俩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在宋敏身后,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雨下得太大,我撑着伞,低着头。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缕在雨水中洇染开的鲜血。
像水彩融入了水里,瞬间化做一抹淡淡的红。
雨水的腥气,夹杂着一股别样的腥气,飘散了过来。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
他们围成一个圈子。
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就是从圈子中间传出来的。
雨伞,隔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也让我轻而易举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我手脚瞬间麻了一下。
那人我记得。
就是之前,告诉我,大牛家不干净的那个老太太。
此刻,她正躺在泥巴中,凹陷的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
但她的身子,是趴在地上的。
她的头,也被人割掉了。
而且,也像老刘家的人一样,整个头颅被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绝对不是自杀!
宋敏一声哭号响了起来。
像是发出号令一般,刚才还一个个呆住的人,又活了过来。
他们说什么的都有,唯一相同的,是眼底的恐惧。
这种暴雨天,四周的路都堵了。
外人进不来村子。
这老太太的死,要么是村里自己人所为。
要么,就是……
“闹鬼了!闹鬼了!”
一个老头嚷嚷了起来,他慌的斗笠都掉了下去。
“我就说老刘那家死的不干净!鬼又找来了!”
他媳妇一把按住他,“别瞎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话虽这么说,她眼里的惊恐,却跟其他人一模一样。
而且,最令人恐惧的是,老太太的嘴被割了下来。
两片遍布褶皱的嘴唇,被随意丢弃在了一旁。
同样被丢到一旁的,还有一条舌头。
割下它们的人很粗暴,半割半撕。
我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举动,就像是在警告。
多嘴多舌。
无论是人还是鬼,他都不想让这老太太多嘴。
大雨中,我颤栗着,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了宋敏。
知道老太太曾经多嘴跟我说过话的人,只有宋敏。
一道寒气,自我脚底窜了上来。
难道……
可这也不对呀。
从流血的状态看来,老太太是刚死的。
可宋敏是跟我一起出来的。
不该是她才对。
而且,一个女人,还是六十左右,已经年迈的女人,哪来的力气将人头完全割下?
刚才那老头又嚷嚷了起来。
“这肯定是闹鬼!要不是闹鬼,谁能死的这么蹊跷?!”
这次,没人反驳他。
一个“鬼”字,扰乱了所有人的心神。
村长咳嗽两声,让他不要胡说。
但我听的出来,村长自己也没底气。
村里都是老人,村长找了两个相对年纪小一点的,抬走了老太太的尸体。
回宋敏家的路上,我抬头,无意间看向了远处。
刘彬撑着一把黑伞,远远地站立着。
等老太太的尸体被抬走,他才转身离开。
他的出现,就像是专门为了送老太太一程。
从休养中心里老人的死,再到这老太太的死。
我的大脑像是宕机了一样,怎么样也想不明白。
“这村里真的闹鬼吗?”
说话间,我的眼神一直看着宋敏。
宋敏眼神没有躲闪。
“这村里没有鬼。”她说的很肯定。
一件未知的事,她却否认的这么肯定。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打着伞,跟她向前走着。
可能是着了凉,也可能是吓着了。
我的头晕晕的。
回到宋敏家,我反手锁上门,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不敢想,只要一想,就头痛欲裂。
我闭上眼睛。
两个死去的人,身影交替,穿梭在我脑海中。
“当当”。
是什么东西敲在玻璃上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没理会。
“当当”。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还比上一次要急促。
是树枝刮到窗上了吗?
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我的视线与一双死白的眼球,对在了一处。
苍白僵硬的手指扣在窗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一股温泉独有的潮湿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我牙齿打着颤,身子猛地往后一靠。
那是我在温泉桌下看到的女人。
她怎么跟着我来了?!
女人好像进不来屋子。
她只能着急地敲着窗子。
“进去……”
“让我进去……”
“好冷啊……”
“救救我……”
我嗖的一下就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别过来,要是过来,我也不介意给她一下!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在有同情心之前,我必须先保证我自己是活着的。
我将匕首举起。
它对那女人似乎有什么威慑的作用。
女人不敲窗了。
两行黏糊糊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我死了……”
“你看看我啊……”
她又在重复着那几句。
她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我已经知道她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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