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
天策府的庭院中,冰晶雪白,阳光一照,有几分瑰丽之色,甚是好看。
清晨时分,凌如玉从秋漓的闺房里出来,站在二楼的廊道上,看到院子里的雪地上,有个黑衣人在练刀。
手上双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劲掠过,卷起一片飞扬雪花。凌如玉从栏杆的积雪中,抓了一把雪,揉成一个雪球,手上贯注内力,朝那人掷了过去。
雪球去势汹汹,疾射直袭过去。
那人闻得动静,身形一闪,疏忽不见,凭空消失在雪地中。待那雪球射至那人刚才站立之位时,突然从四个方向,先后杀出一个黑衣人,手中双刀飞旋,雪球顿时被刀削得飞花四溅。
“好刀法,好忍术。”凌如玉抚掌赞道。
黑衣人自然是冷烟。凌如玉纵身从二楼飞下,飘过去,落在冷烟面前。
冷烟收刀。她遮在面具下的半张脸,在这雪地里一冻,似乎更显得冰雪晶莹般白皙光滑。
“这些天,你的忍术精进不少,跟你的蝴蝶刀配合得天衣无缝。”凌如玉道。
“武艺越高强,才能更好地保护将军。”冷烟道。
凌如玉拍了拍落在她身上的雪花,“这没外人,说话能不能不要如此正式。”
“不能。”冷烟道。有时,凌如玉就很奇怪。只要一进天策府,冷烟对自己的态度,和在府外,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在天策府外,冷烟偶尔还会在凌如玉面前,流露出一点柔媚的女人情态;但只要一进了天策府,她就成了一个冷若冰霜的暗卫首领,不解风情,心中似乎只有忠于职守这一件事。
这是为什么呢?有机会,凌如玉得好好问一问她。
凌如玉笑笑,故意逗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房中留宿一晚。”
“更不能。”冷烟转身就要走。
凌如玉一步跳在她面前,拦住她,“逗你呢,有正事找你。”
“说吧。”
“你还记得被你们血衣楼抢走的那块《春山秋月图》织锦吗?”
“当然记得啊。”冷烟道。
“在哪呢?”
冷烟看着凌如玉,“你想做什么?”
“借出来用一用。你们拿着也没有价值。”
“为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凌如玉眨眨眼睛,“你们抢去的那张藏宝图是假的。”
“果然啊。你真的骗了我和寒镖。”冷烟接着说道,“那会,刚夺得藏宝图,献给宇文烈时,他说凭你凌如玉的智商和手段,不可能把真的藏宝图给我们。现在,你终于说实话了。原来,真把我和寒镖耍得团团转。”
“莫生气嘛。不耍得团团转,估计也没法把冷烟你转到我身边吧。”凌如玉的手指在空中作出一个撩拨琴弦的手势,低声道“要不要再尝尝本公子的兰花指?”
“流氓。”冷烟道。
“看来,假的藏宝图不在你那。那就算了。”凌如玉道。
“在我这。宇文烈那么一说后。江楼主对那织锦也就不怎么上心,让寒镖好生保管。寒镖就给了我。”
“噢。”凌如玉摊开右手掌,“是时候拿出来了。”
“为什么?”
“假的藏宝图丢出去,就能引来真的寻宝人。”凌如玉淡淡说道,“江湖上那么多人一直盯着你们血衣楼手上的藏宝图。只有我知道是假的,别人都信以为真。这个时候脱手,价格很合适,对你们血衣楼也是个自保之策。再晚点,不仅卖不出好价钱,还会招致仇家上门。”
“为何现在,要把藏宝图脱手?”
“因为,已经有一张藏宝图在京城露面了。”
“那张是假的吧。真的,只有你知道在哪里。”
凌如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一会去找你。再给你一张藏宝图。然后你派人带这两张藏宝图,在江南露出痕迹。”
冷烟看着凌如玉,心中估计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藏宝图出自旧朝楚国王室一位公主之手。昔日楚国统辖富饶江南。那藏宝之所大概率在江南一带。此时,有人背着藏宝图出现在江南。最为合理。”凌如玉解释道。
“好吧。”
凌如玉转身去了书房。这个书房,是叶轻眉找来匠人,自己精心设计的。书房后墙有一道暗门。暗门滑开,则是那寒玉床。叶轻眉知道寒玉床是凌如玉修习练功的宝贝,所以特地装在这个密室中。打开暗门,进了密室,寒玉床便有个机括。凌如玉伸手摸了一下,寒玉床滑开,一个暗格中放着两张织锦。一幅是真的《春山秋月图》,一幅是假的《春山秋月图》。
凌如玉将那幅真的藏宝图放回暗格,拿着假的藏宝图就去找冷烟。
冷烟的房间在天策府南边的小院子,是个相对独立、雅致的院落。叶轻眉有心,也是个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主。凌如玉嘴上没说要如何安顿冷烟,但叶轻眉敲得出来,凌如玉对冷烟的事情一件件其实都很上心。这别的不说,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冷烟领着血影侍,常年跟随冷如玉,对他进行贴身护卫。这份情谊,是明黛容、叶轻眉和秋漓她们三个没法比的。
因此,这个院落,叶轻眉布置得很用心。院落中,移植了一棵樱花树。到了暖春,满院樱花,缤纷飞舞,应该是极美的。但现在还是冬天,樱花树光秃秃的枝桠,刺向天空。唯有院子里那一汪浅浅的温泉,在雪天里冒着袅袅热气。这温泉与冷烟卧房的浴间相通。一年四季,温热的泉水淙淙。这个温泉,对习惯晨练、早起习武的冷烟来说,最为称心。她每次练完刀,正好能泡个热水澡。舒坦,解乏!
这是凌如玉第一次来到这个院落。走进院子,凌如玉喊了一声“冷烟。”
冷烟正在浴间泡澡,听到有人喊,高声回了一句“等下”。声音十分耳熟,冷烟知道是凌如玉,立即忙急忙慌地披上一件睡衣,走了出去。睡衣是米白色,与冷烟常穿的黑色系不同。她简单拢了下头发,头发湿漉漉的,垂着水滴。
这一次,没有戴那银狐面具,冷烟就那样穿着一袭米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冒着热气,眉目如画地出现在凌如玉面前。
应该是凌如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穿着米白色睡衣、刚出浴的冷烟。他看得有点发怔。
“诶,看哪呢?”冷烟道。
凌如玉回过神来,笑道,“好看。冷烟,其实,平时你可以穿些多种花色样式的衣服。比如这白裙就挺好,别一天到晚都一身黑。”
“我们暗卫都穿黑衣。”冷烟道。
“你是首领,不一样。”凌如玉说着,把那幅假的《春山秋月图》织锦拿给冷烟,“安排一下,让这幅图和你们血衣楼的那份藏宝图,都在江南露出行迹。”
“好。”冷烟接过织锦,进屋。过了一会,出来,她又重新穿上了一套黑色劲装。
凌如玉背手而立,看了看这小小院落的幽雅精致,道“冷烟,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趟江南。”
“是公务吗?”
“当然。”凌如玉眉眼带笑地看着冷烟。
“好。”冷烟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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